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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果坐月子26（第2页）

病房内的光线明亮柔和得有些不真实，将所有设备冰冷的棱角都淡化了许多。高级生命体征监护仪发出轻微的、稳定的电子蜂鸣。

祝小花靠坐在升起的病床上，穿着宽大的蓝白条病号服，像一株被移植在无菌容器里的脆弱植物。她的脸庞依旧苍白得透明，颧骨消瘦地凸起，但那双眼睛，在经历了昨夜的惊魂和持续的高热折磨后，仿佛被彻底清洗过，褪去了许多杂质，呈现出一种罕见的澄澈和……疲惫的坚定。

当看到全副武装、只露出一双锐利得如同能看透人心眼睛的赵雷琪走进来时，她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瑟缩了一下，但眼神却没有像之前那样躲闪。她的手指用力地绞紧了被单边缘。

赵雷琪在离病床几步远的地方站定，护目镜后那双眼睛平静地回视着祝小花，没有任何催促，只是耐心地等待。

空气安静得只剩下监测仪器的轻鸣。

祝小花的嘴唇轻轻颤动了几下，似乎每一个字都要耗费巨大的力气。

“……昨天……外面……是不是……”她的声音沙哑干涩，像砂砾摩擦，“……是不是……冲着我来的？”

赵雷琪隔着防护，声音也被过滤得有些低沉模糊，却很直接：“目标是隔绝你和外界的联系，或者劫持。被磐石和铁盾解决了。”他顿了顿，补充了关键一句，“你父亲在门外，平安。”

祝小花紧绷的身体线条似乎瞬间垮塌了一丝丝。她用力吸了一口气，吸入的全是冰冷的消毒水味。她的眼睛慢慢转向病房那扇关着的门，仿佛能穿透层层阻碍，看到那个被绝望和恐惧压垮的父亲的身影。

再次望向赵雷琪时，那双澄澈的眼睛里，涌上了更深的痛苦和一种近乎破釜沉舟的决绝。

“……时琴……”两个字从她干裂的唇间艰难地逸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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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都西区，废弃污水处理厂管道深处。

浓得化不开的黑暗粘稠地包裹着一切。浓重的铁锈、腐败淤泥和陈年机油的恶臭如同实质，凝固在每一寸空气里，钻进人的鼻腔黏膜深处，带来生理性的恶心晕眩。仅靠角落里一盏残破的、用劣质电池驱动的矿灯，摇曳着发出昏黄惨淡、极不稳定的光芒。光线能照亮的地方极其有限，只勉强勾勒出身旁冰冷的巨大管道外壁上的斑驳苔藓和油腻反光。矿灯每一次光芒的明灭闪烁，都让这片地下空间的阴影仿佛拥有了可怖的生命力，张牙舞爪地扭动、逼近、又倏然后退。

张星深陷在墙角一堆早已发霉变硬的废弃帆布里。灯光明灭间，她的脸在黑暗与昏黄之间交替闪现，原本还算清秀的五官此刻扭曲僵硬得像一张脱水的面具。赤红未消的眼自觉地咬磨，发出轻微的、令人心头发紧的“咯咯”声。昨晚得知北区最后一个据点被申又康的人血洗接管的消息，像一桶滚开的沥青浇进了她的脑子，愤怒、耻辱、深入骨髓的恐惧和完全失控的狂躁在她体内反复冲刷、撕扯、沸腾！她就像一座濒临爆炸的火山，内部早已熔岩翻腾，外表却只剩下死寂的冰冷和压抑到极致的肌肉痉挛。

一个念头像一条冰冷滑腻的毒蛇，在她的意识深渊里盘旋缠绕，随着每一次矿灯的光暗闪烁而变得清晰一分——必须让申又康付出刻骨铭心的代价！鲜血的代价！但现在她孤立无援，那些被恐惧压垮或早已被申又康收买的旧部根本不堪用！而她自己，如同过街老鼠，暴露即是死路！

猛地，一个名字如同闪电般劈开混沌的思绪！

赵雷琪！

那个在医院如铁塔般站立，眼神锐利得如同刀锋的男人！他是赵化神的儿子，赵家的二少爷！赵家和申家从来就不是朋友，申鹤的死背后……张星赤红的眼珠里骤然迸发出一丝淬毒般的亮光，兴奋得连身体都在微微发抖。对！敌人的敌人！更何况现在赵家似乎也被卷入了关于那两个贱种女孩的漩涡！那个该死的祝小花在赵家人的医院里！

“赵雷琪……赵家……”张星干裂起皮的嘴唇无声地翕动着这两个词，如同恶魔的咒语。她需要筹码！能打动赵雷琪的筹码！那两个小贱种不就是关键吗？其中一个在赵家人手里，那另一个……那个智力有问题的妹妹祝时琴（林云儿）！申又康把她攥在手里！用她来换取赵家的支持……或者至少，让赵家站在一旁，看着她张星把申又康撕成碎片！

这个念头一形成，便在张星被愤怒和恐惧烧灼得近乎疯狂的脑子里迅速扎根、膨胀，成为她此刻抓住的唯一救命稻草！一股病态的热流瞬间冲上头顶！她猛地坐直身体，破旧的帆布发出难听的撕裂声。她开始在黑暗中疯狂地摸索自己随身携带的那个防水皮袋，指甲在粗糙的皮革上刮出刺耳的声音。

“得找……找能联系到赵雷琪的……干净的联络点……”她急促地、含混不清地低语着，像精神错乱的病人，“……不暴露我的……得匿名……”

旁边更深邃的管道阴影里。

祝小云如同一块冰冷的石头，整个身体紧贴着粗糙油腻、结着厚厚冰霜的管道外壁。昨晚张星近乎崩溃的喃喃，尤其是提到“祝时琴”、“林云儿”和“申又康”这三个名字时那种咬牙切齿的恨意，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穿了他自封闭状态以来建立的脆弱的冰壳。关于时琴……关于她被申又康控制的事实！张星的疯狂话语印证了他最深的恐惧！

在昨夜那令人窒息的黑暗和寒冷里，一股被压抑太久的野性力量如同沉睡的岩浆，开始在他瘦小的身体里缓慢而执着地翻涌、蓄积。他要逃！不是为了活下去，而是为了救妹妹！必须从这个魔窟一样的废弃管道里出去！必须找到那个赵家的人！

当张星此刻又开始疯狂低语着“联系赵雷琪”、“匿名”、“筹码”这几个词的瞬间！祝小云紧贴管道壁的身体骤然绷紧！他深埋在臂弯里的头猛地抬起！矿灯昏暗的光晕恰好在这一刻扫过他所在的位置！

就在那光线掠过的一刹那！

张星胡乱摸索皮袋的动作和神经质的低语戛然而止！她猛地抬眼，充满狂暴血丝的眼珠如同两个烧红的探照灯，直勾勾地刺向祝小云所在的那个角落！

光线太暗，影影绰绰。

但祝小云下意识抬头的动作、那双在昏暗中骤然爆发出截然不同光芒的双眼——不再是麻木和恐惧，而是某种冰冷、尖锐、充满疯狂毁灭欲的东西！

矿灯猛地再次暗淡下去。

管道内陷入更浓的黑暗，只有灯丝将断的微弱红光和粗重如同风箱的呼吸声。

一片死寂般的黑暗里，仿佛有什么危险的东西被惊醒了。空气骤然间凝结如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