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庄园,育婴禁区三楼。
恒温的空气过滤了外界的死寂和彻骨之寒,却也滤掉了生的鲜活。宋果躺在悬浮椅上,脸色比窗外铅灰色的天空还要惨白几分。汗水早已浸湿了她的额发,一缕缕黏在皮肤上,留下冰冷不适的触感。刀口的疼痛如同不断收紧的冰冷锁链,勒断了呼吸的节奏,每一次微弱的吸气都带着破碎的颤音。
加密通讯器在她手边无声地震动了一下,一道冷光闪过,随即信息隐去。
宋果闭着眼,眉心锁死。她在积蓄力量,对抗那要将她意志拖入黑暗深渊的剧痛和虚弱。几个小时后,她必须“站”起来。
刘姐无声无息地守在门边,像一座沉默的雕像。张姐则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碗熬得发黑、气味刺鼻的强效镇痛药汁,看着宋果因为忍耐而微微抽搐的嘴角,心疼得眼眶发红。
“夫人,药……再喝一口试试吧?”
宋果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帘,眼底的血丝盘根错节,像一张猩红的网。她没有看药碗,只是极其轻微地、幅度几乎无法察觉地摇了一下头。
就在这时——
门被无声推开一道缝隙,赵雷琪带着一身室外渗透进来的寒意走了进来,动作轻得像一道影子。他身后紧跟着刚刚回来的张真源。两人都默契地没有发出任何不必要的声响,目光却同时聚焦在宋果那惨烈挣扎的状态上,凝重如铁。
赵雷琪走到悬浮椅旁,半跪下来,压低声音:“妈,东西拿到了。”
宋果的目光缓缓移向他,视线似乎都有些模糊不清。
赵雷琪伸出手,掌心躺着那个用深褐色粗布严密包裹的扁平硬物。他指尖灵巧地翻动,解开布面上几道奇异的绳结,然后轻轻一掀,露出被包裹在里面的东西——
那是一个毫不起眼、甚至有些过时的长方形金属片状物,约成人巴掌大小。材质像是某种抗干扰的高密合金,边缘有轻微的磨损痕迹。整个物件的表面没有任何接口、指示灯或是操作按键,只有一个古老的、几乎被摩挲光滑的指纹识别区凹槽。
像一块老掉牙的加密硬盘的存储模块。
但张真源立刻补充,声音压得极低:“修复匠人说,这盒子外部结构伪装成存储模块,但用的是军工级微压感封装技术,真正的核心在里面。只有特定方式才能打开。外部一旦暴力拆解或接入不匹配的系统,里面自毁程序瞬间启动,连灰都不会留下。是……‘云雀’的顶级加密手法。”他最后那句话带着沉甸甸的分量。
“云雀”……
宋果的目光牢牢地锁在那个冰凉古朴的金属方块上。剧痛如同翻滚的毒雾暂时被某种更强大的意志强行镇压下去。林氏留下的东西……指向她宋果的关键证据……竟然通过一条隐秘的线,被小姨宋琪和她未婚夫张真源,送到了她的面前!
这东西的出现,如同一道闪电,瞬间撕裂了笼罩在她心头的层层迷雾!但也带来了更深的寒意。林氏和“云雀”有染……她藏下的这把刀,终于……递到了自己手上?
她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抬起那只因剧痛而颤抖不止、骨节苍白的手。目标不是药碗,也不是儿子赵雷霆的方向。
冰凉的指尖带着细微却坚定的力量,轻轻点在了那古老金属方块冰冷的表面上。
下一秒,她苍白的食指指尖,极其缓慢却无比清晰地移向了那个磨损光滑的指纹凹槽区域。就在指尖即将按下的瞬间,动作微微一顿,最终,只是无比珍惜而谨慎地悬停在凹槽上方寸许之处,仿佛在感应着里面封存的、足以焚毁一切的秘密。
------
帝都南城区,一栋低调却有着严格安保的私人俱乐部顶层办公室。
这里的空气温暖如春,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整个帝都铅灰色的凝固画卷。申又康坐在一张设计感极强的合金办公桌后,手里端着一杯黑咖啡,杯口的热气袅袅升起。
他的对面,恭敬地站着两个人:安保主管和法律顾问。两人的脸上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三个点,都清理干净了?”申又康啜了一口咖啡,眼神平静地看着窗外,似乎窗外的死寂更吸引他。
“是,董事长。”安保主管沉声回答,“南七路和冷库已经完全控制,现场‘纠纷’处理干净了。精密设备厂那边有几个刺头,动手……有点狠,闹到了治安署备案,我们已经按计划派人去善后处理了。”
申又康的目光依旧落在窗外:“治安署?宋果那边没动静?”
“没有。赵家的人全程没有露面,只有我们的人在做记录。”
“呵,”申又康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她倒是能忍。”
“不过,”安保主管的声音带上了一丝谨慎,“今天凌晨,我们线人报告,城南‘废都’边缘那几个以前和张星有牵连的地下掮客突然活跃起来了。他们手里散出的消息……对我们昨天处理方式的描述……非常血腥离谱,像是在刻意渲染我们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