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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95年1月20日,帝都
连续数日的寒流依旧死死扼住帝都的咽喉,天空像一块巨大的、污浊的铅板沉沉压下。没有飘雪,空气中却悬浮着肉眼难以察觉的极细微冰晶,吸入肺腑如同刮入无数细碎的冰沙,带来刺入骨髓的寒意。风是无声的刀刃,掠过冻结的楼宇与死寂的街道,将万物冻成一片僵硬的、青灰色的死域。唯有城市深处那些巨型商业体内部永不疲倦的霓虹,在厚重玻璃后透出扭曲的光晕,是这冰封世界里仅存的鬼魅色彩。
申氏集团顶层,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凝固的钢铁丛林冰雕。
申又康坐在宽大冰冷的办公桌后,背脊挺直,刚接管集团的锋芒在眼底沉淀,转化为一种更深沉、更危险的审视。他面前悬浮着数块全息光屏,上面滚动着复杂的股权结构图、实时资金流动态、以及……张氏集团名下几个关键边缘产业的监控片段。
昨天刚开完会,稳住内部。今天,獠牙就要露出来一点了。
张星失踪了。这是最好的机会。申氏需要扩张,需要立威,更需要资源……而风雨飘摇、掌门人莫名消失的张氏集团几个非核心产业,就成了他上台伊始最顺手的磨刀石。
他的手指在光屏上划动,指尖点在其中一个标记为“南七路物流集散中心”的画面上。屏幕放大,显示出清晰的卫星俯瞰图以及内部安保部署模拟图。
“这个节点,是张氏连接城南与郊区的咽喉。”申又康的声音不高,像冰冷的金属片在摩擦。他看向恭敬立在桌前的两个人,一个是集团安保主管,眼神锐利如鹰;另一个是法律顾问,表情刻板如法条。
“三天内,让它‘出现’无法解决的经营权纠纷。”他下着指令,语气不容置疑,“人员安全?无所谓。资产归属?必须牢牢攥在申氏名下。我要看到签有我申又康名字的合同。”
安保主管无声颔首,眼神里闪过执行层面的冷光。
法律顾问推了推眼镜:“董事长,法律层面上存在……”
“我不需要障碍报告,我需要解决方案。”申又康打断他,目光森寒,“张氏现在没主子,骨头是散的。手段,我来给你们。结果,我只想看到我要的那个。”
两人同时低头:“明白,董事长。”
办公室内只剩下申又康。他靠回椅背,目光再次投向窗外那片铅灰色冻土。张氏只是第一步。赵氏……才是他最终要啃下的硬骨头。宋果那个女人,躺在病床上还在搅动风云?他嘴角勾起一丝极冷的弧度。
不急,一点一点来。刚满二十天的赵雷霆……未来的时间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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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家庄园,育婴禁区三楼。
温暖如春,恒定的温度滤去了窗外刺骨的寒冷,人造光源柔和地洒落。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味和一丝几乎微不可闻的……血腥气。
宋果靠在特制的悬浮椅上,脸色依旧苍白得像一张被揉皱的薄纸,眼下的青黑是连续焦灼与疼痛共同啃噬出的印记。刀口处的剧痛如同埋了一根烧红的、不断扭曲的钢丝,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它向内绞紧。但她的眼睛是睁着的,目光锐利、清醒,甚至带着一种近乎狰狞的专注力。
床边的小型加密通讯台亮着幽蓝色的光,低沉、毫无情绪起伏的电子合成音刚刚停歇:
“节点‘深瞳’回报。目标人物(申又康)已通过非明面渠道介入张氏核心业务(清单附后)。目的性明确,手段……激进。预计七十二小时内,初步掠夺性结果将显现。同步锁定关联节点三处(物流集散中心、城北冷库、精密设备三厂),‘磐石’待命。”
掠夺!
宋果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紧了悬浮椅扶手,用力之大让指关节发出细微的咯咯声。申又康的动作快得惊人!吃相更是难看!趁着张星失踪,直接就扑上去撕咬了!
她闭上眼,胸腔里的气血因愤怒和瞬间的决断翻涌,刀口处的剧痛骤然升级!她死死咬住牙关,将那即将冲口而出的痛哼咽回去。
“张姐,”声音嘶哑得像是砂纸磨过喉咙。
一直在旁边屏息伺候的张姐立刻上前:“夫人!”
“立刻……联系我们在南七路那片区域的‘老关系’。”宋果睁开眼,眼神冰冷如刀锋,“告诉他们,申氏的安保想动‘规矩’,就让他们在‘规矩’里……碰个头破血流!别露面,也别留任何指向我们的尾巴。拖住!”
“明白,夫人!”张姐神色一凛,立刻应下,快步走向通讯终端。
宋果的目光重新投向通讯台。申又康的贪婪与急切是她可以利用的破绽。但同时,他行动的核心,指向了张氏的产业……
她的思绪如同冰冷的电流瞬间划过!
张星!
张星现在在哪里?她不可能放弃张氏!申又康如此明火执仗地动作,如同在她家门口点火……这把火能不能……把张星逼出来?
一个念头在剧痛的缝隙里成型。
“刘姐!”宋果的声音再次响起。
一直守在门边,如同老树盘根般稳重可靠的管家刘姐悄然上前一步:“夫人吩咐。”
“用……用你的私人非官方信道。”宋果喘息着,强忍着那根在腹部搅动的钢丝,“把申又康今天针对张氏那三个点的具体动作‘细节’……不,要放大十倍的那种惨烈‘细节’……”她的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想办法……漏给城南‘废都’边缘区那几个……张星曾经露过脸的地下黑市掮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