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想。”
应万初说完这句,沉默地转开脸。
月色清亮,伍英识看见他清瘦的侧脸上,蒙着一层若有若无的银白光晕——不知为何,竟看出了几分神性一般的坚韧。
顷刻间,他冷静下来,罕见地开始反思自己刚才是否反应过激了。
“……”要不然再把灯笼拿过来?
应万初缓缓抬高手臂,借着烛光将他脸上不再那么恶狠狠的怒气尽收眼底,轻声说道:“每个凶案都有不同的动机,我也从不信鬼神之论。英识,我知道你不愿意提旧案,但是堵不如疏,有些事官府越是回避、禁止,民间就越会众说纷纭,并信以为真。”
伍英识还未来得及咀嚼他这番话,先被这又一句‘英识’震得表情隐隐裂开。
……非这么叫不可吗?!
“你,”他忍下了脾气,“你知道当年被害的绣娘有七个吗?所以你认为这次的凶手还会继续做案?”
“除非我们抓住他。”
伍英识咬了咬牙,把那碍事的灯笼一把夺过,又拿出一副无事发生的神情,说:“要三更了,大人还是请回吧。”
半夜三更出这趟门,返回后更是睡意全无——两人都是。
应万初辗转反侧,心底却有几分不可名状的高兴。
他果然没看错,那位性急暴躁、目中无人的伍县丞,骨子里有一份脚踏实地的热血之心。
第二日起得颇早,推门出去,楚妈妈在院子里晒衣裳。
见他出来,楚妈妈说:“怎么就起了?时辰还早呢!”
她手中拿着两块帕子,虽然不清楚公子从哪儿得了这秀气的小物件,但还是谨慎勤快地洗干净了,正要晾起来。
应万初目光往那白帕上扫了一眼,微笑道:“辛苦了。”
楚妈妈便笑着过来,问他早上想吃什么、昨晚睡得好不好,又说秦伯今天一早去东边集市闲逛,准备快快把这一片都熟络起来……正在闲话,忽然有人‘砰砰砰’地打门,一连十来下,又重又急,吓了楚妈妈一跳,她忙赶过去,开门一看,门外站着一位身着捕快官服的男子。
“你是……”
“请问这里可是应县事家?”
丁捕头一贯高声大气,难得压下调子、尽量和气地问话,得知没找错门,便又急躁起来,大声道:“劳您通传一声,请大人尽快出来!又有命案了!”
——常年柳绿桃红、衣香鬓影的风尘叹,这两天是大受打击了。
昨日应付完接二连三的官府差兵,楼中众人缓了口气,晚上点起灯笼,勉强打起精神照样开门做生意。
老鸨下了令,不许和客人议论那些死死活活的事,如此一夜迷醉过去,本已将事情抛到脑后,不想今晨日头刚升起来,就发现了尸体——卿花躺在自己房里的床榻上,尸身支离破碎,惨不忍睹。
应万初赶到时,差兵已围了整间青楼。
二楼自楼梯起就站满了人,陶融等人正在问讯一众披头散发的楼中男女,丁掌引着他快步上去,到了卿花的房门前,见伍英识倚着门框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