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季伦略一颔首当作见礼,随即道:“二位请看。”
“死者头部有被重物击打的痕迹,足以致命,双目有横贯伤,是在闭目状态下以利刃从左前关划刺至右前关,口唇破损,伤痕呈斜交叉状,”他指向尸身血肉模糊的颈部,“喉咙两侧各有一道伤口,左侧较短,右侧下手更加残忍,伤口极深极长,凶手似乎是想把她的头颅割下来。”
伍英识听完,瞥一眼应万初。
县事大人此刻脸白如雪,一副马上就要一跃而起、夺白幡而出的架势。
“大人看清了吗?”他贴心地问。
“唔……看清了,”应万初捂着鼻子,血腥场景令人头脑昏聩,他艰难点头,“请继续。”
伍英识问:“这里是不是凶案的第一现场?”
“目前并无抛尸的迹象,”梁季伦说,“大量的鲜血积在她身下,从她的手脚来看,也没有反抗的痕迹,推测她是先被人用钝器击打头部,失去反抗能力,然后被放倒在地,施加刺目、伤唇、割喉等施虐行为。不过这些是粗略分析的结果,具体情况,剖验后才能确定。”
梁季伦站起身,要向应万初请示验尸,却见这位的县事大人倏地转身,跌跌撞撞冲了出去。
梁季伦、伍英识:“……”
“切。”伍英识嗤笑一声。
梁季伦看他一眼,淡淡道:“人家初来乍到,受不住也很正常,他是你的上官,何不多给他些时间?”
伍英识耸耸肩,转身追了出去。
应万初面向墙壁,拼命忍住呕吐的冲动,反复呼吸、勉力镇定,转身见伍英识过来,便哑着嗓子说:“请梁先生将死者遗体带回县衙剖验,一应文书我回去后再签发,让陶县尉带人走访附近人家,看看有没有人听到或看到什么,另外,我需要一份附近的屋舍巷道地图。”
伍英识眉头微挑,诧异地看着他。
“是,大人。”他说,一字一句仿佛从齿间挤出来。
总算熬过这阵反胃,应万初站直了身体,问:“谁发现的尸首?”
伍英识:“本县的一名更夫,但他年老受惊,暂且问不出什么。”
应万初:“可知死者身份?”
伍英识面色阴骘道:“她叫宋绮娘,二十六岁,是个苦命的女子,一年多前和丈夫和离,闹得很大,她那前夫酗酒,狎妓,闹事,是县衙大牢的常客,去年春天,他用一把掏驴子的火钳捅穿了绮娘的胳膊,那时我就知道,她这辈子都逃不出他的手心。”
“她前夫是什么人?”
“杨武,是个铁匠,很擅长使锤子,也能锻造出锋利的尖刀。”
应万初看了眼白幡中正被收捡的尸身,“那我们得见见这位杨铁匠。”
伍英识双目微眯,“大人不回公廨吗?”
按照惯例,这时就该回去。
换一身官府,泡一壶好茶,斯斯文文坐下来,安抚一番受害者家属,并等候案情回禀。
“回公廨?”应万初似乎也意外他有此一问,看着他,“不必,走吧。”
——常乐县离京千里,应万初其实昨日就到了。
他初出茅庐,此番赴任,身边带着一对多年的老仆夫妇,进城之后在县衙附近赁了一处宅子安置,以为长久之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