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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第2页）

合肥的战情，曹操当然知道，早就派出部将张喜，率领千余骑兵前往援助，不过受到赤壁爆发的疫情影响，拖了一个多月还是迟迟无法抵达，分别在寿春与合肥都有治所的扬州刺史府，也很清楚。去年新接任的扬州刺史温恢，字曼基，太原祁人。父亲温恕曾担任涿郡太守。去世时他只有十五岁，随送葬队伍护送父亲遗体回乡后，家中少有积财。他认为当今天下已乱，当一方富户是没有任何作用的，把家财一朝散尽，赈济乡党宗族中有需要的人。这举动让州里乡人甚为称道，比喻所作所为就像同为太原人、也散尽家族遗财资济宗族的郇越一样。他获察举孝廉科入第，担任廪丘县长，历任鄢陵、广川县令，还有彭城、鲁国相，每次任职的表现相当出色，备受各方欣赏。

出任丞相主簿，在曹操身边为官时，深受重用。更以丞相主簿的身份兼刺奸一职，掌管军中罪法。有一次司空军谋掾孙礼为报答同乡人马台曾救护母亲的恩德，在他因被事件牵连将要接受死刑时，私下以职权让让他逃狱。事后孙礼没有畏罪逃亡，直接向温恢自首。了解过事情始末之后，认为孙礼所为是义举，非常欣赏他有恩必报的行径，把事情缘由告知曹操，使得孙礼与马台都获免死罪。

曹操南下荆州前，原先的刺史刘馥逝世，扬州是与孙权势力范围接壤的前线，常有纷争战事，就让温恢外任扬州刺史。赴任前曹操对他说：「我非常希望能把你留在我的身边协助理事，但是丞相府的事务实在不及治理扬州的事务来得重要。《尚书》曾说：『股肱良哉！庶事康哉！』，既然如此，我如何能不让蒋济担任扬州别驾来帮助你呢？」

曹操口中要派来帮助温恢是何方人物？蒋济，字子通，楚国平阿人。年轻时与胡质及朱绩在江淮一带名闻遐迩，曾任楚国计吏，以前担任过扬州别驾，下《以蒋济为扬州别驾令》让他再任扬州别驾，辅助温恢。

从去年赤壁战后，江东军与曹军就在江陵对峙，确认夷陵已经被甘宁掌握后，周瑜率军数万再次攻打江陵，前锋数千人攻到城外，曹仁登城远望，命人去找志愿敢死队，共得三百名，交给部曲牛金率领出城挑战。江东军兵力甚多，显得牛金兵力过少，即使奋战没有多久就遭到团团包围。

曹仁与长史陈矫都在城上观战，远远望见牛金与三百人即将遭到东吴军队淹没，命垂一线之际，城墙上众人都感到恐惧。当下曹仁意气奋怒，大喊亲兵去牵他的马来，知道他打算出城救援牛金，陈矫赶紧拉着：「江东军人多势众，气势正盛难以阻挡。为何将军不放弃牛金与数百兵众，选择要冒生命危险深入险地救援！」对此他不回答并随即下城后披上铠甲转身上马，带领麾下数十骑气势汹汹出城。

他出城后与围困牛金的江东军之间，离护城河旁只有百余步的距离，城墙上的陈矫等人以为他只是在护城河上驻军，帮牛金声援打气而已。没想到他一声令下，率领众人冲过护城河后全力冲刺，以此气势冲杀近江东军的包围圈，牛金等敢死队终于得到援助撤出。突围之后发现还有人在包围圈内，没有跟着冲出，他又翻身突击，把还在包围圈中活着的人救出，突围中又杀死江东军数人，之后没有人胆敢靠近送死。

陈矫等人看到曹仁冲出城门营就的时候，吓的脸无血色，直到看到曹仁无事回城后，才不得不叹道：「将军真是天人！」三军都佩服他的勇敢，曹操更加器重，转封安平亭侯。

眼看江东攻势越来越积极，该是自己发挥作用，蒋济向温恢提出建议：假装收到张喜的书信，声称有四万步、骑兵已经到达雩娄，将派主簿去迎接。分三次派信使携带写有这一消息的书信去通知城中的守将，用意就是要让孙权来抢。其中一次到了城里，两次被孙权部下的兵士俘获，顺利完成计划。

截到假消息的孙权，相信张喜将要率领大军来救，鉴于主力军都还跟着周瑜打江陵，赶紧烧毁围城的器械，下令撤军，合肥总算熬过三个多月的围城之苦。另一边由张昭率领攻打的当涂县同样战事不顺，知道孙权撤军之后，也随之回到柴桑。两路撤退后孙权进攻合肥的意图终于显现，其实并不是想要攻下此地，重点是不让曹军集中注意力于周瑜攻打的江陵，趁荆州权力中空时顺利把南郡纳入江东所属。

去年随江东军追击到南郡的刘备，辞别与曹仁对峙的周瑜，南返后当然也没闲着。为了取得征讨荆州的大义名分，先向朝廷上表推荐刘表长子刘琦继任荆州刺史，按照军师诸葛亮的规划，率领军队向南全力夺取荆南四郡。没有花多少时间，包括武陵太守金旋、长沙太守韩玄、桂阳太守赵范、零陵太守刘度全部望风投降，韩玄手下的裨将军、南阳郡南阳人黄忠也随之投降后，受命监管原本上司。四郡归降后任命诸葛亮为军师中郎将，督察零陵、桂阳、长沙三郡，征收赋税，补充军用物资。以关羽为襄阳太守、**寇将军驻长江北岸，张飞为宜都太守、征虏将军在南郡，赵云为偏将军，取代投降的赵范，兼任桂阳太守。

降服桂阳郡发生一个事件，遭到取代的原太守赵范有一个守寡的嫂嫂姓樊，有倾国的美貌，赵范想将她许配给赵云。他不同意推辞说：「我们是同姓，你的嫂子就像是我的嫂子一样。」有人劝他不要坚守这种顽固的想法，接受这名美女，他却回答：「赵范是被迫投降的，心不可测，何况天下女子不少，娶妻何必一定要樊氏。」没几天赵范果然借机偷偷逃走，与此事毫无关系的赵云更得信任。

许都城内，献帝正室皇后伏寿，这天接到一个消息痛不欲生，原来是她的父亲国丈伏完过世。九年前的建安五年，董承因为密谋刺杀曹操事泄被杀，董家与董贵人等都被缢杀，见到此惨况的伏皇后，写信给父亲，要求他谋诛曹操，伏完心想连董承都被收拾的这么干净，我一个没兵又没权的空壳国丈，怎么会有能力！除了把信给妻弟樊普看，被他留在手中外，不曾对其他人说过，这个秘密伏完应该是想随自己入土就无人知晓。

七月，曹操统率在家乡谯县打造的轻舟水军，从涡水进入淮河，在肥水登岸，驻屯合肥，重新修整芍陂的水利设施，在周围地区屯田，打算在这里与孙权长期对战。

合肥除了是扬州刺史驻地外，还有什么可以让这两方争夺吗？从曹操重新整治芍陂就可知道一二。芍陂是淮河流域水利工程，又称安丰塘。最早可以追溯至春秋时代，在楚庄王十六年至二十三年间，由楚相孙叔敖创建，至今超过八百多年。

孙叔敖，芈姓，蔿氏，名敖，字孙叔。辅佐楚庄王施教导民，宽刑缓政，发展经济，政绩赫然，主张以民为本，止戈休武，休养生息，使农商并举，文化繁荣，在诸国中堪称翘楚。因为他出色的治水、治国、军事等才能，官拜令尹，辅佐庄王独霸南方，成为春秋五霸之一，除此之外他更是古代为官清正廉洁的典范。在任令尹期间，三上三下，升迁和恢复职位时不沾沾自喜；失去权势时不悔恨不叹息。作为宰相权力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总是轻车简从，吃穿简朴，妻儿不衣帛，连马都不食粟，楚庄王二十年前后患疽病去世，年仅三十八岁。作为一位令尹，家里竟穷得徒有四壁，连棺木也没有。死后儿子穷得穿粗布破衣，靠打柴度日。

当上了楚国的令尹后，继续推动楚国的水利建设，发动人民「于楚之境内，下膏泽，兴水利」。楚庄王十七年左右，主持兴办蓄水灌溉工程『芍陂』，因水流经过芍亭而得名。在安丰城附近，位于大别山的北麓余脉，东、南、西三面地势较高，北面地势低洼，向淮河倾斜。每逢夏秋雨季，山洪暴发，形成涝灾；雨少时又常常出现旱灾。如果这里是荒地其实就还好，坏就坏在这里是楚国北部的重要农业区，粮食生产的好坏，关系未来一年当地的军需民用。

他根据当地的地形特点，组织当地人民修建工程，将东面的积石山、东南面龙池山和西面六安龙穴山流下来的溪水汇集于低洼的芍陂之中。修建五个水门，以石质闸门控制水量，『水涨则开门以疏之，水消则闭门以蓄之』，不仅天旱有水灌田，又能避免水多洪涝成灾。继而在西南开了一道子午渠，上通淠河，扩大芍陂的灌溉水源，使芍陂达到『灌田万顷』的规模。

芍陂建成后，使安丰一带每年都生产出大量的粮食，很快成为楚国的经济要地，使得国力更加强大，靠此打败当时实力雄厚的晋国军队，楚庄王一跃成为『春秋五霸』之一，这里有不可磨灭的贡献。九年前的建安五年，前任扬州刺史刘馥在淮南屯田，『兴治芍陂以溉稻田』，达到『官民有蓄』。曹操亲临合肥，亦『开芍陂屯田』。

当初开凿芍陂的孙叔敖是楚国宰相，曹操是大汉丞相；孙叔敖简朴度日，曹操也不遑多让，该说是巧合还是命运的安排？不管如何，合肥经过曹操整治，不仅成为对江东的前线基地，也是自给自足的粮食产地，不需要后方运送粮食，代表想要攻下合肥，断粮围城是行不通的，想要占领就得拿出真本事，这应该也是曹操想对孙权说的话吧。

十月，曹操率领军队回到谯县。似乎想要测试在赤壁后实力是否有所减弱，庐江郡的地方豪强叛乱，包括曾是袁术手下、后来抢了粮食就和雷薄一起落草为寇的陈兰，曾在袁术最落魄的时候拒绝接济，成为败亡的原因之一。和陈兰连手是以灊山为根据地活动的庐江当地人梅成以及雷绪两人，在氐族居住的六县起兵反叛。

得知消息后，从谯县派出三路前往征讨，一路由族弟中领军夏侯渊都督诸将进剿雷绪，二路虎威将军于禁、威虏将军臧霸等讨伐梅成，三路是**寇将军张辽、平狄将军张合与牛盖等人讨伐讨陈兰。最先抵达的是于禁的部队，梅成率领部下三千余人假意投降，没有细查的于禁大意中计，打算带着梅成班师回合肥请功。没想到却乘警戒松散的时候逃走，更带领部下去投靠陈兰。二人合兵后率军转移到陈兰的根据地，灊山中有天柱山，高峻约有二十余里，道路险狭，两人率众登山，山下的曹军不熟悉地形，难以攀爬，就不要说攻击了。

陈兰当然不是笨人，坐等山中等曹军来攻，即使不攻，光是包围让他们断粮就够受的，抢在曹军包围之前，赶紧派人到江东联络孙权，希望他派军来援助，两边合击。意识到这是给予曹军在赤壁战后另一个苦头好机会的孙权，派出在赤壁战中有战功的韩当领军出征。本来任务就是攻打陈兰的张辽，想要登山进军，部下诸将都劝说：「这座山道路险恶，我们兵力不多，很难可以深入用兵。」张辽却说：「这就是只有勇者可以前进。」率军至山下安营后，遭到梅成诈降戏弄的于禁前来与张辽合兵一处。

与陈兰等人相持不下，加上山中运输非常困难，张辽等人的军粮并不宽裕。于禁自愿率军向张辽等人押运粮草，前后相接。让张辽众将不用担忧粮草的问题，继续率军强攻。于禁担负起负责补充，把攻击主动权让给张辽，自己转为被动。两人能够这样合作，最要感谢的人，应该是赤壁战前让七将和谐的赵俨，如果不是他，恐怕现在两人就会为了主导战事面红耳赤了吧！

曹军在江东应该也有很多细作，韩当出征的消息很快就传到谯县，知道消息的曹操赶紧派人通知原本与张辽一同攻打陈兰的臧霸，将他调往南方应对韩当的袭击，使江东无法救援。韩当抵达庐江附近，得知前方有臧霸阻挡后，双方在逢龙展开战斗，臧霸改进兵夹石口时，韩当也派兵迎击，屡次惨遭击破，无奈之下只好撤退，确认江东军撤退后，臧霸回军屯驻舒城。

孙权除了韩当一路外，另外派遣了数万人的援军乘船屯于舒口，分兵前往救援陈兰，听到臧霸回到舒城时，想到韩当应该已经失败就赶紧撤退。臧霸当然不会放过建功的机会，率领部队在夜色中追赶，连续追击百余里直到天色渐亮，前后夹击江东军。孙权派出的部队前进不得，又没办法上船逃脱，跳入河中浮水而逃的不计其数，至此孙权的救援行动彻底失败。

至于在天柱山上的陈兰与梅成，就得独自面对曹军的攻击。纵使众多不利因素，张辽依旧称了过去，让天柱山顶在不久扬起曹军旗帜，陈兰、梅成遭到现场斩杀，赢得此场艰困的战役。张辽等人回到谯县复命之后，高兴的曹操下《论张辽功》：

「登天山，履峻险，以取兰成，**寇功也。增邑假节。」他想说的是：「登上天柱山，踏过险峻，成功讨取陈兰、梅成，都是**寇将军的功劳。」增加张辽的食邑，并给他跟臧霸一样的特权：假节。于禁也没有被冷落，加封食邑二百户，加上之前的达一千两百户之多，在曹军异姓将领中，绝对是特别待遇。

赐给张辽的假节是什么特权呢？持节指古代使臣奉命出行，必执符节以为凭证。天子不能事事躬亲，所以必须指派人代行，但是空口无信，就以节为凭。

节代表皇帝的身分，凡持有节的使臣，就是代表皇帝亲临，更代表皇帝与国家行使权利。诸如持节分封诸侯、收捕罪犯、镇压起兵叛乱、出使外国及签约议和等事。诸侯在叛变时，除了私刻玺印，也不忘伪造节杖，江都易王建在叛乱时，就制造「二十根」使节，以供使用。

例如奉汉武帝出使西域的苏武持节不降、献帝时马日磾被袁术欺骗，失节而死中，所持有的这根节扙，实物上为长八尺的竹竿，最上头装饰着旄羽，颜色上在汉朝初年为红色（因为汉朝的五德是火）、后来改为黄色。节材在后来也有金质铜身，类似金刀铁券之类，极盛装饰之能事，并非全部都是竹子材质。

至于假节之「假」为短期代理，不是真假的意思，如假司马就是代理司马，假齐王就是代理齐王，以此区别正牌司马及真齐王。不过也有例外，像当初韩信就是想当假王，结果刘邦封真王给韩信，这就是真假之别。

遭到夏侯渊围攻的庐江营帅雷绪，知道陈兰等人败死，心想这里不能再待，率部冲出曹军包围，听闻刘备取下荆南四郡的消息，赶紧南下率领部属几万人前去归降。这事情过后，曹操写信给孙权表示：「赤壁那时候，是因为军中出现瘟疫，自己才会烧船撤退，没想到让周瑜成就这个虚名。」

许都朝廷内，一名受到献帝重视，曾写《汉纪》三十篇，也是荀氏家族成员的荀悦过世。因为曹操专政，写下《申鉴》五篇，抨击谶纬符瑞，反对土地兼并，主张为政者要兴农桑以养其性，审好恶以正其俗，宣文教以章其化，立武备以秉其威，明赏罚以统其法。

与曹仁在江陵僵持一年的周瑜，率兵屯驻北岸，两方都无法继续对峙，于是约定日期大战。当日周瑜亲自骑马督战，不慎被飞箭射中右胁，伤势严重，鸣金退兵回营。得知周瑜受到箭伤卧病在床，以为他无力督战，江东军必定士气低落，曹仁认为此时进攻是绝佳机会，就亲自督帅士兵上阵攻击。

受到箭伤在营账中休养的周瑜，得知曹仁率军来攻，奋身而起巡视各营，激励将士杀敌，遭到阻拦的曹军只好撤回城中。这一年来江陵守军遭到江东军杀伤众多，有能力守城的士兵越来越少，迫不得已曹仁只好率领部下弃城北返许都，留下空城给江东军，苦战一年后终于取得南郡，这是赤壁战后江东取得的最大战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