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这天新任成都府尹兼好友严武带着酒菜来访,令草堂内的杜甫高兴万分,赶紧让妻子打扫,两位好友互诉衷肠一番。两人闲聊一番后,严武就口诵过世的前丞相张说诗作《邺都引》:
「君不见,魏武草创争天禄,群雄睚眦相驰逐。
昼携壮士破坚阵,夜接词人赋华屋。
都邑缭绕西山阳,桑榆汗漫漳河曲。
城郭为墟人代改,但见西园明月在。
邺旁高冢多贵臣,蛾眉曼睩共灰尘。
试上铜台歌舞处,惟有秋风愁杀人。」
严武对于曹操能够扫平吕布、袁绍等人感到佩服,但是更感于张说所说的惟有秋风愁杀人:
「难道你看不到曹操为了帝位创业艰难吗?
各路英雄豪杰双目怒睁争夺天下。
白天带着意气豪壮的部下驰骋沙场,
夜晚礼贤下士赋诗讴歌。
邺都城池委曲环绕,
农桑林木沿漳河星罗棋布。
城郭凄凉冷落魏武的时代已成为历史的陈迹,
明月依旧,却照不见曹操在西园。
曹魏时代的『贵臣』已入『高冢』作古,
众多姬妾、歌伎化为尘土。
铜雀台一览歌舞升平的胜迹,
只留下秋风凭吊英雄。」
对于好友对曹操有好感,杜甫认为在此乱世,更需要有像是诸葛亮一般的忠臣来力挽狂澜,就口诵李商隐的《筹笔驿》:
「猿鸟犹疑畏简书,风云常为护储胥。徒令上将挥神笔,终见降王走传车。管乐有才原不忝,关张无命欲何如?他年锦里经祠庙,梁父吟成恨有余。」
「猿鸟犹疑是惊畏丞相的严明军令,风云常常护着他军垒的藩篱栏栅。诸葛亮徒然在这里挥笔运筹划算,后主刘禅最终却乘坐邮车去投降。孔明真不愧有管仲和乐毅的才干。关公张飞已死他又怎能力挽狂澜?往年我经过锦城时进谒了武侯祠,曾经吟诵了梁父吟为他深表遗憾!」
不论两位好友如何争论,最重要的是当下唐朝乱事,还是要赶快收拾旧山河,只是这人在哪?
元月,去年底接受曹操命令前往柳城安抚乌桓部落的牵招,跋涉赶路超过两千一百里,只为完成交代的任务。到达时恰巧赶上乌桓峭王动员五千名骑兵,打算应袁谭之请前往援助。
知道曹操使者到来的苏仆延峭王,召集各部落酋长会商,牵招与另外一人也在座,这人是现任辽东太守公孙康派来送单于印绶给峭王的韩忠。峭王问牵招:「从前袁绍说奉天子之命,委任我为单于;袁谭说要再上表奏请天子,委任我为真单于;如今曹操又说要上表奏请天子,委任我为真单于;辽东又派人送来单于的印绶。你说到底谁说的才是真的,又是谁才是说了算话的人?」
牵招冷静回答:「从前袁绍代表天子发号施令,有权封授官爵;后来他违背天子旨意,曹操取代他,说要奏明天子,重新封你为真单于。辽东不过是汉朝一个偏远的小郡,岂能擅自封授官爵!」韩忠反驳:「我辽东在沧海之东,拥有雄兵百万,夫余国以及貊部都听命于我。当今的形势,是强者为首,曹操怎么能唯我独尊!」
牵招起身大声呵斥韩忠说:「曹公以诚信待人,恭谨明智,辅佐天子,讨伐叛逆,安抚顺服,平定全国的混乱。你们辽东上下都顽劣奸诈,嚣张跋扈。如今倚仗地形险要又远离中原,就背叛朝廷,竟敢擅自封授官爵,侮弄天子,应当处以极刑,怎么敢侮辱诋毁曹公这样的朝中大臣!」
说到怒起,牵招竟上前揪住韩忠的头发,把他的头往地上叩按,抽出佩刀,打算当场杀死。峭王又惊又怕,光着脚奔过去,抱住牵招,请他饶了韩忠。左右之人都大惊失色。这才回到座位,为峭王等人分析利害,峭王等酋长们都离开座位,向他跪拜恭敬地接受朝廷命令。峭王命令把辽东的使臣韩忠打发回去,解散原本已集结完毕、准备南下援助袁谭的骑兵。这时袁谭还不知道左思右想盼望的援军,已经不会来了。
去年底取得平原后,让军队稍微休整后,曹操准备北上对付南皮的袁谭。与平原不同,南皮城墙深厚,不是容易攻下的城池。两军初次交锋,因为这是最后的根据地,袁谭死命率领军队反击,曹军遭受袁绍死后最艰难的反击,袁谭出城迎战时的态势相当猛烈,官渡战后曹操第一次萌生考虑暂时退兵的想法。
多次救了自己的族弟议郎曹洪知道后,赶来劝打消退军念头,建议急攻并以『虎豹骑』攻打:「如今我们千里追敌,如果不取胜而退兵,就丧失军威;而且我们是孤军深入,难以持久。他们一旦取胜,会骄傲,我们一旦战败,会恐惧。以恐惧抵御骄傲,我们一定能胜利。」曹操于是和曹洪商量。为什么是和曹洪商量不找其他大将或是谋士?因为曹洪职掌精锐虎豹骑,名义上曹操是全军统率,只有虎豹骑比较特殊。
曹军军制和当时汉朝的军队不太相同,最高指挥机关叫『霸府』,军队由三部分组成,分别为中央军、地方军、屯田军。地方军是州郡的守军,屯田军是边防军。中央军分内外两军,外军实际通常是驻守在外,受曹操直接指挥,中军称武卫营,负责守卫京城及皇宫的禁卫军,直接受曹操命令的直属部队。其中的中军就是虎豹骑,是核心中的核心、精锐中的精锐,一部分保卫曹操及霸府,一部分常年留守皇宫,地位特殊。
曹操起兵初期,手中资源并不是这么充沛,却想要组织一支无坚不摧的精锐部队,如果按照他的想象,这支部队都必须是能以一挡百的勇士。既然是菁英中的菁英,为了将他们的战力发挥到极致的目标,不论是兵器、战甲、座骑,还是日常的饮食、训练等等,都必须是最高规格,以当时曹操的财力来说,毋宁是个太过奢侈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