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远在燕京城的六皇子李云翊,正在院中挥舞着手中的长剑,剑锋所到之处无物幸存。
今日,父皇颁布诏书,告知天下,三皇子授以册宝,立为太子,正位东宫。
三皇子乃父皇嫡出,从小就有燕后为其扶持庇护。
即使是昏庸无能,伪言伪行,却也被立为太子,成了储君。
他越想越愤懑,便停下手中的动作,走到博古架旁打开了一个锦盒,从中取出母妃画像。
这画像曾被兰家幺女兰语娇彻底毁了。
他也是历尽艰辛万苦,好不容易才寻到与母妃长相有些相似的人,凭借着对原来画像的记忆,让画师又画了一幅。
虽与原先那幅不尽相同,可也有着五六分的相像。
这些年,每当他心情烦闷时总会取出来看看,这是他逝去母妃留给他的唯一念想。
当年江南兰家进宫,将九弟的画像绣成一方织锦,以寄父皇相思之情。
兰家绣娘们进宫不出一年有余,九弟的绣锦就完成了。
绣锦比画像更栩栩如生,可兰家该出宫回江州城之际,生性顽劣的兰语娇却不慎将自己母妃的画像毁于一旦。
那兰语娇彻彻底底就是个只会打诳语的骗子,哄自己说能画出母妃画像,直到她两年后离宫也未实现承诺。
想到此,李云翊握住画卷的手青筋凸显,指节泛白。
三日后,燕京城酒楼的上房雅间里。
“李云翊,我的六皇子,您倒是说句话啊,那窗边的风景有那么好看么?”徐行舟此时再也绷不住了。
见李云翊仍旧沉默不语,他还不死心,“您当年和那兰语娇在宁安宫里同住三载,也算是半个青梅竹马。是她当初不小心毁了您已逝母妃仅存的画像,可她娘亲在宫里也尽力地照拂您了不是。这先皇御赐封号的世家总不能就此白白送死吧。”
听着徐行舟地喋喋不休,李云翊陷入了沉思。
那还是云燕十四年春发生的事。
父皇第九个儿子终于呱呱坠地,时逢万物复苏之际,被誉为祥瑞之兆。
可惜,这九弟没出生多久便夭折了。
父皇便命江南兰家即刻进宫,将九弟的画像绣成一方织锦,好日日随身携带,以寄思念。
绣锦世家江南兰家,先皇御赐封号“绣天娇”,可世袭,世代要为皇家绣制军防舆图。
世人皆传,得“绣天娇”者得君心。
御湖中成片的荷花尽绽婀娜时,兰家绣娘们进宫了,被安置在了皇太后的宁安宫里。
这日晌午,宁安宫的湖堤上。
坐着个年方约莫五六岁的小女娃,肤如凝脂,梨涡浅笑地正执笔在一方雪白的素锦上描画着什么。
只见她神情像个大人般格外专注,看上去竟与她那天真无邪的相貌有些格格不入。
“娇姑娘,咱得快些画完才是,皇太后那边还等着咱们呢?”嬷嬷在她身后略显焦急地催促道。
“嬷嬷,我刚喝药耽误了些时辰,马上就画完了,难得能在这宫里见到如此美的荷景。”小姑娘说起话来倒也是不紧不慢。
嬷嬷没法子,毕竟是兰家幺女,皇太后喜欢的紧,还送了花球给这个娇姑娘,只得耐下性子等着。
此时的兰语娇完全沉浸在这一池荷花的生姿摇曳中。
不远处,两位宫女正迈着细碎的步伐向前走着,远远朝她这个方向努了努嘴,“你说,那兰家貌若仙姿的小女儿怎是个傻子?”
“可惜了那幅皮囊,唉。”说罢,俩人摇着头从兰语娇身后走过。
谁都未曾留意迎面走来的一道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