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夫摇了摇头,无奈道:“伴读本该住翊文所的,但拗不过你皇祖父,终究还是留在慈安宫里,你母皇也允了。可怜那孩子了……”
风继不再多言,只微微垂首静思,不知在想些什么。倒是风临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从她身上跳了下来,走到皇夫面前道:“又是生辰宴,又是除夕宴,这又多了个册封的劳碌事,您能忙过来吗?”
皇夫心绪大霁,忍不住笑道:“父亲能忙的过来,你放心。小气包不生气了?”
风临嘟着嘴扭过头,小声道:“早就不气了,只是还有一点不高兴……”
恰此时风继起身,理了理衣襟,声调轻缓道:“临儿,不喜欢的事情不要勉强自己接受。”
“可是母皇都准了……”
风继笑了笑,没有接话,只是同皇夫行了一礼,道自己有事要出宫一趟,皇夫习以为常,也没有过多去问。
她乘车驾一路行出皇城,来到了丞相府邸。
风继与丞相多有往来,府上人对她的突然到访也不惊讶,熟练地接引车马,遣人请她入府。
与丞相见面后她一路无言,待于常相谈的幽静之所坐定后,风继才开口:“姑姑,你越界了。”
与往日不同,此时的子丞相甚为恭敬,坐在下座悄悄打量着她的神色。
风继不语,似乎是在等她的回答,子丞相只好答道:“臣或有不妥,但都是为了殿下,一片丹心可鉴。”
“若非如此,吾便不会袖手旁观。”风继轻声道,“吾今日心生一计,若能得行,或可凭此削去一峰。借你一子,或有妙棋。
只是姑姑……你今时虽成,然此举太过冒险,日后再有,须得先同我商议。”
子丞相连忙道:“当是如此。”
二人又密谈许久,门外的子敏文候了多时方才得准入内,回身唤身后一大一小,那大的女子约莫二十岁,生得人高马大,身上轻甲未卸,腰间还挂着两个破甲锤,俨然一武兵。
小的那个至多八岁,身量细长,也较同龄人高出许多,生得却比那大的白净得多,一看便是养在府中的小女郎,未经什么风霜,虽腰上也挂着条长鞭,但威慑力远不及旁边那位。
这一大一小相貌相似,都是浓眉烁目,高鼻丹唇,只是小的那个眉目上翘,一副娇蛮模样,大的那个眉目平缓很多,倒像是好相处的。
三人一排进了内室,大的利落地冲人行了一礼,尔后抬手便摁下小的头,道:“快见过泰王殿下与丞相!”
风继笑着起身,上前道:“宁韺快作罢,何必这样拘着孩子?”尔后她笑意盈盈看向那个小女孩,道:“你便是宁歆?”
女孩笨拙地行礼:“是,小民见过泰王殿下。”
子丞相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二人一眼,眉眼含笑道:“不愧是宁将军的女儿,当真是少年英豪。”
宁韺连忙作揖道:“大人谬赞,韺愧不敢受。愚妹自幼顽劣,拙于仪礼,若有不当之处,还望大人念其年少无知,担待一二。”
子丞相只道:“小女郎灵跃娇俏,自有天然童真,妇见之甚喜,爱之不及,何谈担待?”
这两人说话之时,风继已悄悄将宁歆上下看了三遍。见她骨骼出挑,可知来日必是个练武好手,观其面容神态,亦知此人性情俏蛮,却也不失豪义,有其母之风。
复观其掌,年不过八岁,却已有薄茧一层,可见是个能吃苦之人。兼以听闻传言,风继心中愈发满意,暗暗坐定主意。
几人稍谈片刻,风继便要离去,称还有祭礼要练不便久留。
宁韺暗暗疑道:命我火急火燎带着那丫头赶来,却只是说了两句话便罢了,这是为的什么?难不成殿下不过好奇那丫头模样,特叫来一观?坏了!准是那丫头又在外闯了什么祸事我不知道,现下传到殿下耳中去了!这死丫头,丢人丢到殿下面前去了,瞧我一会儿怎么收拾你!
思罢宁韺面色由疑到愠,狠狠瞪了宁歆一眼,宁歆不明所以,被这一眼瞪得一个寒颤。
“吾且告辞,韺若无事不如随吾一道出府?”
“啊、好、好的殿下。”宁韺连忙回神,忙不迭拽着宁歆跟随。
几人互相作揖告辞,风继与宁韺姐妹出了丞相府,先送宁歆归家,复二人一个往皇城,一个往羽林军营去,倒有一段同路。风继邀她入车相坐,未坐太久又于京中接入一人。
那少女神情疲惫,连眼皮抬的都艰难,却仍能察言观色,只看了宁韺一眼便行礼称道:“在下见过宁女郎。”
二人素未谋面,宁韺不免一愣,风继的声音恰此时响起:“这位是慕家女郎,吾的伴读,名归雨字霁空。”
宁韺这才恍然道:“原来是慕家女郎,久仰芳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