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到前面拦住卓欣运的大概就是孙副矿长的公子孙军了。焦安国不再吭声,想听听孙军说什么,看看卓欣运怎么对待这个孙少爷。
孙军说话有一点膛嗓儿:卓小姐,请上来坐在我后面,这可比焦安国的永久牌儿强多了。
谢谢,我想散步。
来吧,我带你到一个好玩儿的地方去散心。
对不起,我没有兴趣。
行啦,用不着再耍小性子。焦安国根本配不上你。我是个宽宏大量的人,既往不咎,今天也算给你的面子够大了,快借着这个台阶跟我走吧。
卓欣运把脸一绷:请你让开!
你真不给面子?孙军的两只眼放肆地盯着姑娘。
卓欣运自虐般地沉默着。
孙军忽然笑了:臭货,你以为我还真想收你这个破烂儿?他放下面罩,脚踏油门,摩托车卷起一阵尘土呼啸而去,险些没有把卓欣运带倒。另外两辆摩托车也追随而去……
焦安国没有马上再去打扰卓欣运,到晚上来到她的宿舍门外。卓欣运却不露面,让同屋的其他姑娘打发他走。他上来了拧劲儿,不见卓欣运出来就不走。
你爱走不走,不走就在门口站着吧!
他站了一个多小时也没有人理他,就想不管不顾地要硬往里闯:对不起呀,我要进去了,有不礼貌的地方请你们原谅,我只想跟我的女朋友谈一谈。
他的意思是让姑娘们有个准备,不要让他看到不该看的场面。他发表完这一声明正要采取行动,真有一个姑娘出来了,却不是卓欣运。那姑娘把他拉到一边,悄声说:焦安国你可真是个浑蛋!你这么死缠活赖,大嚷大叫,还嫌知道的人不多啊?全矿上的人都知道她退婚得罪了孙矿长,就是为了跟你好,现在你又把她给甩了,叫她还怎么有脸在矿上待?她白天又说又笑,夜里一个人蒙着被子哭,她不想声张,谁丢得起这个人?你可倒好,还厚着脸皮天天瞎闹腾,是逼她死,还是想逼她辞职回家?
焦安国的脑袋轰的一下,想不到欣运的性子竟如此刚硬,他心疼,且不由得升起一股敬重之情:可事情根本不是她想像的那样……
那你还要她怎么想像呢?
他渐渐从懵懂中憬悟过来,相比之下,自己太不成熟,简直就不是男人!欣运在跟他恋爱的这件事情上,应该说承受的压力比他眼前遇到的麻烦大得多,人家一个姑娘不声不响地就解决了。都这个年代了,你为什么就不能承担起责任,一个人悄悄地处理好自己的问题?为什么在没有想好办法的情况下非要这么急不可耐地告诉她?自己是不是真的有点犹豫,还是想借此要跟她表白点什么?
优柔多情即是无情,焉知欣运无情不是多情?被她这样一闹一比,焦安国真正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也闹明白了什么是自己想要的,什么才是对自己最宝贵的……
生活就是做出决定。
做出决定就会轻松许多。焦安国不再不管不顾地、不分场合地要急于向卓欣运解释明白了,那么地死乞白赖也是一种心虚的表现。他给家里写了封信,先感谢奶奶的好意,然后郑重地讲明自己的态度一婚姻问题自己解决,事实上他已经在矿上找好对象了,她叫什么名字,做什么工作,有什么优点,当然也没忘了说一些非她不娶的话,因此就绝不能再接受老家的那门亲事。他请霞姐赶快给人家写信退婚,免得影响那位姑娘的终身大事。信写好以后他又重抄了一份,有机会好给卓欣运看。
他对卓欣运不再穷追不舍,但不等于放弃追求。由明的改为暗的,只要卓欣运走单儿了,他就会出现,每次的开场白也大体差不多:欣运,我能跟你谈谈吗?无论卓欣运明言拒绝或不予理睬,他都掉头就走,但要加上一句话:你是我的未婚妻,这一辈子都甭想甩掉我,火气再大也应该给我一个说话的机会。
一次,两次,三次……一僵就是两个多月。
以往焦安国每月都要回家二三次,这两个多月来,包括中间还赶上一个阳历年,他都没有回去。真可渭儿大不由爷,家里怎么能不惦记,不想他?特别是老奶奶,更是后悔不迭,一封封地来信催他回去。知道他又犯了怡脾气,告诉他老家的亲事已经退掉,奶奶并没有生他的气等等,他却既不回信也不回家。
最红也来找过他几趟,因为她放寒假了,想去运城玩儿而收养她的王妈妈有一条规矩,运城不同于下古林,最红不跟着哥哥不能回去。焦安国心疼这个妹妹,不管肚子里有多大的火气也从不跟她发。每次最红来找他回家,他就瞎编一套工作忙的鬼话来应付,然后领着妹妹到矿区百货店买点她喜欢的东西送给她。
最红无奈,只好找到卓欣运,求她劝劝自己的哥哥回家。欣运可着实没有想到,这样一个小姑娘怎么知道自己跟她哥哥的关系?开始还以为是焦安国指使的,就慢慢拿话套她:你怎么知道你哥哥会听我的劝?
他一定会听你的,他为了跟你好都不要家了,不听你的还听谁的?
你又怎么知道他跟我好?
全矿上的人都知道,王大伯和九哥也老谈这件事。
王大伯是谁呀?
收养我的父亲。
你不管他叫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