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郭英把火枪队这么仓促地放出来,实在也是蠢不可及。如果是在决战的时候,大家正打得火热,让火枪队突然跳出来搞一家伙,那么,这场战斗的天平立即倾斜了,可惜,可惜啊!
一场混战,两边的死伤都很惨重,无数人的尸体倒在了大地上,丢弃的武器到处都是,场面十分混乱。夜幕降临了,天上也没有月亮,双方一直耗到深夜,谁都不愿意首先停止。伸手见不到五指的时候,战斗总算结束了,各自寻找营地休息。
但不幸的事发生了,朱棣居然与他的大队人马走散了。他的身边,只剩下了三个人,这要是碰到开黑店的孙二娘之流,还不得都抓去包了包子。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因为他们迷路了,也就是说,他们不知道自己的大营扎在哪里了!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失,漆黑的夜空下,陌生的环境里,走着四个孤独的人,他们就像沙漠中绝望的骆驼,找不着水源……
不过,水真的出现了,有水流的声音。这不就是他们白天渡过的白沟河吗,朱棣猛然来了精神,他下了马,来到河边,像一个地质学家似的趴在地上听了一会,然后告诉那三个弟兄:“我知道营地在哪了……”
当四个人灰头土脸地出现在燕军营地时,差点没让卫兵当奸细给抓起来,不过好在总算到家了,明天,太阳还会照常升起,但是,今天晚上,我就得想明白,这个仗要怎么打。
他立即传令,把主要将领全部招呼起来,连夜进行军事部署。明天,将是一场生死攸关的大决战。
据史书记载,白沟大战的双方人数是,朱棣十万,李景隆六十万。这当然很不靠谱,七十万人要是列个队形,天安门广场都要装不下了,何况还要放开手脚拼杀?当然,无非是显示双方对战役的重视,以及朱棣的神勇,他真的能以一挡六吗?
事实上,朱棣是人不是神,他不是不会失败。
他一夜没睡,明军也没有来偷袭,看来,大家都等着白天决战。好吧!集合队伍,重新出发!
南军得到了充分的休整,已经摆好了阵势,要把对方一举消灭。毕竟他们号称有六十万人,是对手的将近六倍。李景隆将军队分成三部分:自己亲自指挥中军,左翼由为武定侯郭英统领,右翼由参将盛庸指挥。实际集中的人数,可能有将近三十万,这在以冷兵器为主的时代,绝对是一个非常可怕的数字了。
作为主帅的李景隆,全身披挂整齐,头戴金盔,身披铠甲,手里提着朱允炆御赐的天子斧钺,一副踌躇满志的样子。他的身后,是一面异常醒目的帅旗,缎面足有一丈长,六尺宽,上书“征虏大将军李”。这旗的旗杆都是特制的,足有碗口那么粗。在南军之中,这面大旗显得分外醒目。而李景隆的身边,就是两个传令官,他们通过手中的令旗,传达李景隆的命令,指挥着六十万大军队调度。
冲在南军前面的,还是瞿能父子。这两父子对于没有拿下北平,一直是怀恨在心,总想找机会出这口恶气。
他们父子打马挥枪——是长枪不是火枪,直冲房宽领队的右军,见人就砍,一向强悍的燕军居然顶不住他们的攻势,士兵像割麦子一般被擢翻,惨叫声不绝于耳。
瞿能父子更痛恨叛变投降的房宽,一边杀还一边大叫“房宽何在,有胆出来……”看着自己手下的士兵损失如此惨重,房宽当然也沉不住气了,被迫亲自迎战瞿能,遗憾的是,刚战了两三个回合,他就知道自己不是对手,为了保命,虚晃一下赶紧逃跑,向主帅救援。
朱棣看着满头大汗、满脸恐惧的房宽,心说要不是用人之机,真想把你这废物找个理由收拾了,没有一点战斗力嘛。但这个时刻,还得安抚军心。他显得很有把握地说:“胜败是兵家常事,他们南军虽然人多,到不了日中,你看我们怎么消灭他们!”
朱棣已经得到探报,李景隆领的是中军,如果将中军彻底打垮,李景隆的整个战术系统就支撑不起来了,必须打垮他!
朱棣派出大将丘福,让他带领一万骑兵冲击中军,这个任务是光荣的,艰巨的,是足以扬名立万的,但是,也是丘福完不成的!
李景隆把精锐兵马留在中军,丘福被搞得没有脾气,他根本攻不进去,眼看着自己这边阵亡的人数越来越多,李景隆那边却好像跟没事一样。
一直在观察敌情的朱棣,知道自己不出手不行了。他从来不喜欢和对手正面交锋,喜欢背后偷袭,让你在毫无知觉中死去,这一次,他看出来了,李景隆中军的左边比较空虚,上吧!
朱棣让张玉和朱高煦在正面佯攻,自己亲自带着一千骑兵冲向左翼,准备给李景隆外科手术式的打击。在他们凶猛的冲击下,左侧的明军渐渐招架不住,一个空当就露了出来。可朱棣没有想到,爱给人下圈套的自己,这次也着了别人的道!
只听一声炮响,身后尘土飞扬。朱棣一惊,原来李景隆的主力从后面掩杀过来了!这一千人根本寡不敌众,很快就被冲散了,朱棣回头一看,不禁暗暗叫苦。
他的身边,只有七人七骑!在七十万人的战场上,这点人数完全可以忽略不计。如果把战场比做海洋,他们,连一个浪花都算不上,一个小浪扑过来,就能让他们从地球上消失!
据说,这一天的朱棣如有神助。
他带着七兄弟,杀入明军三万人阵中,左冲右突,前砍后杀,如入无人之境,连续砍倒了数十人之后,居然能安全地杀出一条血路,出来了。
这还不算奇迹,闯进去一次不算本事,难得的是连续进出了三次,居然都进得去,也出得来。
这一仗打得真是过瘾,朱棣就像一个喝醉的青年,瞪着血红的眼睛,握着血红的宝剑,所到之处,又是一片血红。身上带的箭都射光了,宝剑由于挥动次数过多,都给卷了刃,用不成了,于是抢了敌人的马刀再战。**战马连连受伤倒下,被迫换了三匹,但不可思议的是,朱棣自己却安然无恙,居然只受了些小伤,胳膊都没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