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你不早就想我死了吗?如今终于有借口了,你应该开心才对。”
“朕杀人,需要什么借口?我若是想杀你,还轮得到你今日站在这里跟我大放厥词?”
“是,你心狠手辣,杀人无数,又怎么会在意我这一条贱命呢?你要杀便杀,要剐便剐,不必再多说。”
崔骘紧握拳头,骨骼吱吱作响,阴沉的眼眸盯着他,低声道:“我会通知你母亲,让她来京城。”
崔棹瞳孔一缩:“你说过你不会杀我娘的。”
崔骘未答:“带下去,听候发落。”
几个侍卫上前将他架走,他挣扎着扭着头喊:“崔骘!你背信弃义,你说了不杀我娘的!”
没有回答。
“崔骘!你卑鄙无耻!若非你一次次逼我,我又怎会走到今天这一步?是你!你用卑鄙的手段抢走了我的女人!你当初若是与我公平竞争,我未必不肯,可你不敢,因为你清楚,若不是使这些阴谋诡计,她不可能选择你,她永远都不会选择你!哈哈哈哈哈哈,你这个懦夫!你这个卑鄙小人!”
菀黛蹙着眉,看向身旁的人,他双拳紧握,目露凶光,已在爆发的边缘。
“陛下,胡欣已抓捕,不知要如何处置?”有人又进殿回话。
崔骘冷着声道:“关押,听后发落。”
另一个人上前:“陛下,祁衍祁校尉,前来负荆请罪。”
崔骘握紧的拳松开一些,道:“宣。”
祁衍裸露上身,背着荆条,从殿外一步步走来,扑通一声,跪在殿中:“陛下,臣知罪,请陛下降罪。”
崔骘看他片刻,直待他头冒冷汗快跪不住的时候,才不缓不慢开口:“朕说过,只要你能醒悟,朕不追究你,但你毕竟是做错了事,在家里好好反省一阵子吧。来人,将他身上的荆条去了。”
祁衍连连叩首:“多谢陛下!多谢陛下!”
崔骘又摆手,将他也禀退:“今日之事还有劳诸位爱卿善后,该治伤的治伤,该下葬的下葬,该赏赐的赏赐。冯事,将此次我军伤亡有功人员统计出来,夏烁,将盗贼名单统计出来,卢昶,拟一份赏罚名单,明日一早,朝会议论。都退下吧。”
大殿之人尽数退下,只剩下他们两个,静坐许久,崔骘握住她的手,低声道:“走吧。”
她抿了抿唇,跟着,安静回到寝宫中。
水汽升腾,浴池中,他们隔得很远,她抬眸,一直看着他。
崔骘似乎是没发觉,可突然又问:“为什么不到小舅身边来?”
菀黛顿了顿,缓缓挪进,轻轻靠在他的胸膛上。
他双手环抱住她,轻声问:“你希望我处死棹儿吗?”
“按照礼法来说,他该死。”
“不问礼法,只问本心。”
“对于我来说,其实他死不死,并不要紧,我只是担心你,你想让他死吗?”
崔骘轻笑:“不是我问你吗?为何突然反过来了?你从来没有见过今日这样的场面,吓坏了吧?”
“嗯。”菀黛紧紧抱住他,“我看见一个人的头被刀砍下,滚落在地上,他的眼睛还没有闭上,直直地看着我。”
他在她后背轻抚:“别怕,下葬之前,军医会为他们缝合尸体。”
“崔姮死了,胡进呢?也死了吗?”
“是,他们要趁我离开京城之时,把控城门,杀进内宫,取而代之,我早有准备,命冯事埋伏,也早已下令,不用留活口,格杀勿论。不仅他死了,他的大儿子也死了。”
菀黛蹙着眉抬头:“胡欣如今也被押入大牢,那胡嬉呢?你会杀她吗?”
崔骘看着她:“你希望小舅杀她吗?”
她抿了抿唇,缓缓摇头。
“那你给小舅一个合适的理由。”
“以崔姮的身份,虽是谋逆之罪,可诛杀九族,移三族都不合适,最合适的惩罚是满门抄斩,胡嬉作为出嫁之女,可不算在内。再者,胡嬉只是内宅女子,手上并无兵权,胡家男丁皆已斩杀,即使胡进还有旧部,也不会将希望放在一个已出嫁近十年的妇人身上,不杀她,也不会留有祸患。其三,留着胡嬉,可以试探卢昶的忠心,卢昶本是世家大族出身,背后势力甚广,不得不防,若卢昶抛妻弃女,便证明他别有用心,我们要小心为上。”
崔骘笑着将她搂回怀里:“好,便依你所言,饶她一命,废除郡主封号,贬为寻常百姓。”
她松了口气,又问:“那你呢?你是不是不想处死崔棹?”
“你这是在试探小舅的心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