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稍稍思索,轻轻摇头:“我觉得他和给事中应该不是一起的。昨日,我故意诈他们,让他们挑选代表觐见,那时,他显然是想要商议,可见是真心想要来见你,并不是为了试探你是否安康。”
崔骘颔首:“是,昨日那一行人,定有真心忧国忧民的,也定有浑水摸鱼的,这些都全要靠我们自己监察。但有能力不代表不浑水摸鱼,浑水摸鱼也不代表能力强,若他的能力可以让人忽视他的小动作,你又有能力能驾驭他,则可用,若只有前者,而无后者,便要小心了。”
“陛下。”内侍在外奏。
“何事?”
“卢丞相来了。”
“让他稍等片刻。”
菀黛抬眸,朝他看去。
他握住她的手,又看向奏疏:“他的建议很好,全面详实能落地,往后不论是雪灾水灾,任何灾情都有可考之处,你誊抄一份吧。”
菀黛点点头,以为他要和卢昶谈话,将笔墨备好,快速誊抄完,起身要走:“我去将纸张晾好。”
他抓住她的手:“去何处?我还没说完呢。”
“你不见卢丞相吗?”
“让他在外面等着。”
菀黛一怔,惊讶看他:“你是故意的?可他会以为是我向你告状,你才这样为难他的吧?”
他勾唇,笑着抚摸她的脸颊:“不会,他是聪明人,他不会怪到你身上,只会怪我,就像他不帮你出面,不是在针对你,而是在针对我。”
“他……”菀黛抿了抿唇,微微垂眼,没有往下说。
“他正是我所说的有能力而有小癖的人,运用得当会是一大助力,新朝刚立,需要这样有能力又尽责的有才之士,我不能因为他没有帮你,就贬谪他处罚他,但小小罚一下还是可以的。”
“我明白,我虽对他有不满,也知晓,他只是不喜欢我,对桓儿却是尽忠尽责,从不藏私的。”
崔骘将她抱进怀中:“我知晓,你这些日子受了不少委屈,但你若是想往后能与他们一较高下,还有更多委屈要受,这世上的人,除非是不知世事的傻子,没有人是不会委屈的,只要不是像昨日那样明晃晃的污蔑,小委屈,我们都必须受下来。”
“我明白,我这些日子学到的,比我这二十几年来学到的都多。我只是在你跟前的时候总忍不住觉得委屈,总想掉眼泪,在他们面前不会这样的。一个人人的眼泪和委屈,只对在意他的人有用。”
崔骘仰头朗笑:“好,去看看孩子们吧,我和卢丞相要单独谈谈。”
“好。”菀黛缓缓起身,从侧门退出。
不久,卢昶被召进殿中。
“臣拜见陛下。”
“丞相不必多礼。”崔骘盘腿坐于案前,将那份奏书递给他,“这是左民尚书连夜写的治灾之策。”
卢昶双手接下,细细翻阅过,道:“这份治灾之策写得十分完备,左民尚书是可用之才。”
崔骘颔首道:“朕阅览过,也觉得十分详尽,不必再做增减。朕身体还未恢复完全,灾情紧急,刻不容缓,便由你来监督,由左民尚书去开展,早日平复丹州灾情。”
“臣领旨。”
崔骘顿了顿,又问:“你知晓,朕为何要让你立在寒风中?”
卢昶垂眸道:“陛下做事自有深意,臣不敢妄自揣度。”
“朕与你私下谈话,正是要与你将此事说开,你还要如此说话吗?”
“既如此,陛下下那道圣旨时便该知晓,臣不会同意什么太后听政之言,可这是圣旨,臣不能抗旨不遵,只能如此。”
“即便今日朕真死了,你也不遵从吗?”
卢昶叩拜:“请陛下慎言。”
崔骘垂眸发问:“你不要忘了,太子尚且年幼,朕不让皇后听政,不将兵符交给皇后,难道该交给你吗?”
“臣不敢,皇后她一丝政治谋略都无,陛下非要将她推上那个位置,必定会惹来非议,陛下下旨时便该清楚。”
“当时形势危急,朕只能这样做,在这样的前提下,你还要放任不管,元舒,你这是何意?你要逼皇后将兵符交给太子,可朕已在圣旨里说得清清楚楚,待太子年满十六,她自会将兵符交出。朕实在不解,元舒这样着急,是为何?莫不是你也以为皇后混淆皇室血脉,想要谋夺皇权?”
“臣不敢。”卢昶又是叩拜。
崔骘叹息一声:“元舒啊元舒,朕这样信任你,重用你,对你从无任何私心,你这回做的实在是让朕失望。”
“臣以为,以臣与丛大人、夏将军之能,自能辅佐太子成人,也绝不会为难皇后,臣从未想过专权,臣只是觉得,陛下对太过用情太过纵容。”
“所以即使是朕死了,你还要将怨气撒在皇后身上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