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苓应下。
菀黛提一口气,稍稍坐正:“继续梳妆吧。”
东方既白,朝臣已在乾元殿等候,菀黛牵着崔桓从殿后走出,停在台上,垂眸俯视去。
不知是谁先抬头,看见台上是她,随后殿中纷纷小声议论起来。
内侍展开圣旨,高声道:“陛下有言,朕养伤期间,由太子监国,皇后听政,卢昶、丛述、夏烈三人辅政。”
殿中之人皆是惊讶,议论声更大。
侍中上前,道:“就算是陛下受伤需要静养,也断没有让后宫之人来前朝听政的道理,恕臣实难从命!”
有了开头,殿中众臣纷纷上前:“恕臣实难从命。”
“这是我父皇旨意,你们难道要违抗圣旨吗!”崔桓跨下台,大步上前。
朝臣跪了一地:“微臣不敢,微臣惶恐。”
崔桓看着他们这副不冷不淡的模样,又惊又气:“我父皇刚从樊阳打了胜仗回来,如今遇刺,正在后殿躺着,你们不来关心他的伤势,不来恭贺他的战功,不来请求处死伤了他的刺客,就知道在这里为难我和我母后,你们还有做人臣的忠心吗!”
侍中抬眸看去,亦是震惊万分,立即俯首大拜:“微臣惶恐,听闻陛下遇刺,臣何尝不着急,已几夜不能安眠了,只乞求陛下能早些安康,陛下受伤需要静养,殿下您监国理所应当,臣等定尽心侍奉,可天底下真没有皇后前来听政的道理啊。”
“我年龄还小,父皇不放心我独自监国,才让母后听政,这很难理解吗?说来说去,还是怪我,怪我年幼,怪我能力不足!”
“殿下切莫如此妄自菲薄啊,殿下年龄还小,定是不能万全,只待假以时日,一定能威震四海。”
“那你们要不要我母后听政?”
“这……”侍中又跪回去,“恕臣不能从命。”
夏烈大步而来:“臣来迟,请殿下恕罪。”
崔桓立即迎去:“大将军,你告诉他们,我父皇是不是亲口说了,这段时日,暂由我母后来听政?”
夏烈圆目一扫:“陛下的确有此旨意,殿下告诉微臣,是谁敢不从?”
崔桓拉着他到侍中跟前:“郭侍中,你可听见了?这是我父皇的旨意,你从不从!”
侍中重复:“恕臣难以从命,即便陛下亲自到臣跟前,臣也不能从命。”
夏烈拔剑:“你敢违抗圣旨?”
菀黛一惊,连忙上前道:“此事事小,诸位千万不要因此事起了冲突。”
“参见皇后。”夏烈将剑收回,跪地行礼。
她停在郭侍中跟前:“大人为了维护朝纲,为了尽忠不从,本宫是为了维护朝纲,为了尽忠而从,殊途同归罢了,大人为何要苦苦相逼?正值年末,诸事繁忙,有此争执的空闲,难道不该先处理正事吗?”
“臣之忠与皇后之忠,殊途不同归,正是在这紧要之际,才要注重礼法,礼法废,则君将不君,臣将不臣,国将不国!”
“本宫之忠,是对陛下尽忠,对我朝尽忠,大人与本宫殊途不同归,那大人的忠是何忠?”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臣之忠心,天地可鉴日月可表,不想今日要陷于妇人之诬说,臣甘愿以死明鉴!”
菀黛心头一跳,竟不知如何应对。
一时,殿中剑拔弩张,侍中求死,夏烈不服要拔剑,将她架在火上,进退维谷,殿上唯一说话有份量的卢昶却在一旁看戏,迟迟不发话。
“微末小事而已,何至于要求死求活啊?”
丛述从殿外奔来,面色还有些微红,旁人不知晓,菀黛却是知晓的,他清晨发了高热,这才没能来上朝,此刻是拖着病体强行撑来。
“臣参见皇后,参见太子。”
“大人快快请起。”菀黛抬手虚扶。
“多谢皇后,多谢太子。”丛述起身,朝郭侍中道,“皇后和太子都请大人起来了,大人还要跪在地上吗?”
郭侍中朝他看去:“这……”
“皇后与太子请上座,容微臣与侍中多言几句。”丛述将他扶起,“陛下的确亲口下令,要皇后临朝听政。”
“可……”
“诶。”丛述拍拍他的手,将他拉至一旁,低声道,“我知晓侍中的不满,只是特殊时期,需得特殊处理。”
侍中皱眉道:“再如何特殊,也不能叫后宫妇人上前朝听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