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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路（第1页）

三年后，林熙考上了大学，回到了青溪县城附近的大城市。她变得成熟了许多，长发披肩，穿着得体，脸上带着淡淡的疏离。这三年里，她没有再见过陈曦，也没有得到过她的任何消息。她试着打听陈曦的情况，可每次都石沉大海。

她以为，她们的故事，已经结束了。她以为，她会慢慢忘记陈曦，开始新的生活。可每当夜深人静时，她还是会想起那个短发飞扬、笑容灿烂的女孩，想起她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心里依然会隐隐作痛。

放假回家，她忍不住又去了那条熟悉的巷弄。巷弄里的一切都没有变，青苔依然沾着晨露，老槐树依然枝繁叶茂，街坊们依然在巷口嗑瓜子、聊天。可她却觉得，一切都物是人非了。

“林熙？是林熙吗？”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林熙转过头，看到了陈曦的邻居阿姨。阿姨的脸上带着惊讶和复杂的神情。

“阿姨，您好。”林熙礼貌地笑了笑。

“你回来了？”阿姨叹了口气，“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

“挺好的，阿姨。”林熙的心跳快了起来，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道，“阿姨，陈曦……她还好吗？”

阿姨的眼神暗了暗，摇了摇头：“唉，还能怎么样呢？三年前，她嫁给了邻村的那个男人，生了一个孩子。可她过得并不幸福，那个男人脾气不好，经常打她、骂她。她的日子，苦啊。”

林熙的脑袋“嗡”的一声，像被雷击中了一样。她怎么也不敢相信，那个曾经那么叛逆、那么渴望自由的陈曦，竟然会嫁给一个不爱的人，竟然会过着这样的生活。

“她……她现在在哪里？”林熙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就在村里啊，还能在哪里。”阿姨说道，“如果你想见她，我可以带你去。”

林熙点了点头，跟着阿姨向邻村走去。她的心里五味杂陈，既期待见到陈曦，又害怕见到她。她不知道，再次相见，她们会是什么样子。

邻村不远，十几分钟就到了。阿姨把她带到一栋破旧的平房前，说道：“就是这里了，她应该在家。”

林熙深吸一口气，推开了虚掩的房门。

房间里很昏暗，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霉味。一个穿着朴素、头发凌乱的女人正坐在板凳上，给孩子喂奶。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空洞而麻木，看起来疲惫不堪。

当那个女人抬起头，看到林熙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是陈曦。

可她已经不是林熙记忆中的那个陈曦了。她的短发留长了，随意地扎在脑后，脸上没有了往日的光彩，眼角甚至有了淡淡的细纹。她的身上，再也没有了当年的叛逆和野性，只剩下被生活磨平的沧桑和麻木。

“林熙？”陈曦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林熙的眼泪瞬间涌了上来，她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陈曦，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陈曦……”她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陈曦放下孩子，站起身，踉跄地向她走来。她的动作很笨拙，带着一丝局促和不安。“你……你怎么回来了？”

“我回来看看你。”林熙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陈曦，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陈曦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苦涩的笑容，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粗糙的双手：“我还能怎么样呢？这就是我的命。”

“你的命不是这样的！”林熙激动地说道，“陈曦，你忘了吗？我们说好要一起离开这里，要去大城市，要过自由自在的生活！你怎么能甘心过这样的日子？”

“自由？”陈曦嗤笑一声，眼底闪过一丝嘲讽和绝望，“林熙，你太天真了。在这座小城里，我们这样的人，哪里来的自由？我反抗过，挣扎过，可最后还是输给了现实。我妈以死相逼，我不能失去她。而且，我以为……我以为你已经忘了我，开始了新的生活。”

“我没有忘！”林熙哭着喊道，“我从来没有忘过你！这三年来，我每天都在想你，我一直在等你！陈曦，跟我走！我们离开这里，重新开始！”

陈曦摇了摇头，眼泪也流了下来：“我不能走。我有孩子了，我不能丢下他。而且，我已经嫁给了他，我不能再对不起他。”

“对不起他？那你对得起自己吗？对得起我们之间的感情吗？”林熙看着她，眼里充满了失望和痛苦，“陈曦，你曾经告诉我，你想做自己想做的事，爱自己想爱的人，不管别人怎么说。可现在，你怎么变成了这样？你向现实低头了，你放弃了自己的梦想，放弃了我们的爱情！”

“我没有放弃！”陈曦也激动地喊道，“我只是……我只是没有办法！林熙，你以为我想过这样的日子吗？我每天都在后悔，每天都在想念我们在一起的时光！可我有什么办法？我已经没有退路了！”

她们就这样对视着，眼泪不停地流。房间里很安静，只有孩子的哭声和她们的哽咽声。

“林熙，”陈曦的声音渐渐平静下来，带着一丝疲惫，“忘了我吧。你现在过得很好，有光明的未来。不要因为我，毁了自己的生活。我们……本来就不该在一起。”

“不该在一起？”林熙看着她，心如刀割，“陈曦，你还记得吗？你说过，有的鱼是永远关不住的，因为它们属于天空。我们就是那些鱼，我们不该被这座小城束缚，不该被现实打败。”

“可我们不是鱼，我们是人。”陈曦的声音带着一丝绝望，“我们逃不掉的。林熙，这就是我们的命运。就像那些话里说的，所有活着的人类，都是海里一条巨大的鱼；出生的时候他们从海的此岸出发，他们的生命就像横越大海，有时相遇，有时分开……死的时候，他们便到了岸，各去各的世界。我们相遇过，分开了，这就是我们的命运。”

林熙看着陈曦麻木的眼神，知道她已经彻底向现实低头了。她知道，她们再也回不去了。

她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深深地看了陈曦一眼，然后转身，走出了房门。

外面的阳光很刺眼，可林熙的心里，却一片冰冷。她沿着来时的路，慢慢走着，泪水模糊了视线。她想起了她们在一起的美好时光，想起了那个废弃的仓库，想起了河边的槐花香，想起了那个吻，想起了她们的约定。

可这一切，都已经成为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