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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条声泪俱下的道歉短信,像一场精心编排的戏剧,透过屏幕传递着悔恨与痛苦。张佳境说他夜不能寐,说他被内疚吞噬,说他真心知道错了,祈求悠然再见他一面,只是“吃个烧烤”,像普通朋友一样说说话。
悠然看着那些文字,心里那片冻结的荒原,似乎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是那廉价的同情心又在作祟?还是那被伤害后依然残存的、对“被需要”的渴望?抑或是,她内心深处,仍存着一丝可悲的幻想,想亲眼看看那个摧毁她的人,是如何在她面前卑微忏悔的?
她又去了。
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走向那个已知的陷阱。夜晚的村口,路灯昏暗,虫鸣唧唧。她站在约定的地方,心里是巨大的空洞和一丝自暴自弃的麻木。
她没等来张佳境的车,却等来了怒气冲冲的堂哥。他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了风声,像一头发怒的豹子冲过来,脸色铁青。
“你是不是疯了?!还敢跟他混在一起!他是什么东西你现在还不清楚吗?”堂哥的怒吼在寂静的村口格外骇人,他死死攥住悠然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生疼。
“我的事不用你管!”悠然挣扎着,那点可怜的叛逆在此时不合时宜地冒出头。
“我不管你谁管你!你看我今天不打断他的腿!”堂哥双目赤红,猛地将她往家的方向狠狠一推,“滚回去!再让我看见你跟他联系,我连你一起打!”
就在这推搡与怒吼之间,一辆摩托车的声音由远及近。是张佳境。他刚停稳,堂哥就像炮弹一样冲了上去,二话不说,拳头带着风声就砸了下去。怒骂声、□□撞击声、摩托车的倒地声瞬间搅碎了夜晚的宁静。
悠然被堂哥强行拽着,踉跄地往家走。她甚至没能看清张佳境挨打的样子,只听到身后传来的闷哼和混乱的声响。她被堂哥粗暴地“押送”回家,锁进了屋里。堂哥在门外喘着粗气,丢下一句:“好好想想!别他妈给家里丢人!”
那一夜,她在房间里,听着堂哥在门外烦躁的踱步声,心里一片冰凉。她知道堂哥是为她好,那种粗暴的关心像荆棘,扎得她生疼。她对自己感到无比的厌恶和失望。
但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有些弯路,似乎注定要亲自走到底;有些南墙,注定要头破血流才肯回头。
在堂哥放松警惕后的某个夜晚,当张佳境带着哭腔的电话再次打来,诉说着被打的委屈,重申着“真的知道错了”,用那种脆弱无助的语气发出下一次“吃烧烤”的邀请时……
悠然,再一次,沉默地,上了那趟驶向未知黑暗的车。
车门关上的瞬间,仿佛也关上了她最后一丝被救赎的可能。她知道前路是什么,但她还是选择了前往。这是一种混合着自我惩罚、绝望惯性、以及对那虚假温存一丝病态依赖的、致命的妥协。她仿佛在用自己的坠落,向所有试图拉住她的人,证明一个残酷的真理:
当一个人决心沉沦时,谁也救不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