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的裂声在黑暗里层层堆叠,像一座巨构从梦中醒来后的第一次伸展。
废轨道的崩塌顺着墙壁往下传递,震动像潮水,逼迫两人的脚步不停向前。
璃川一手扶着井壁,另一手稳稳拉着苍行。黑暗里看不见表情,也看不到脚下的落点,但他的脚步没有半分犹疑。
他并不是“看见”道路,而是——
从震动的纹理里听见了它的形状。
废轨深井的内部充满不均匀的金属回声,每一次共振都会给出一条方向、一段距离、一块即将塌陷的空腔。
苍行的呼吸显得太沉,装甲被迫压低能量输出,他每一步都像踩在疼痛的阴影里。
他沙哑道:“你……为什么能走这么稳?”
璃川的声音在黑暗中轻得像雾里的石子:“井壁在告诉我。”
苍行皱眉,却没有追问。他不是不懂,而是此刻没有余力给出推理。
脚下忽然一沉——
一个腐蚀的金属板断裂,像张开的一道口子。
璃川反应快得不自然——像是提前知道它会断。他侧身一拽,把苍行拉过断口,两人同时跌撞到井壁上,金属的冷意透过衣物震得胸骨发麻。
坠落声在背后延伸,直落深渊。
“……璃川,你到底——”
一句话还没问完,前方忽然亮起一丝极微弱的冷光。
不是灯,而是能量线的余辉。
璀裂的蓝色像一道被压制的心跳,在井底下缓缓重组。
那是旧时代的天工术装置,被荒废多年,却在剧烈震动中被迫重启。
璃川抬眼:“出口。”
他加快步伐,黑暗像被撕开一条细窄的缝隙。
废轨深井突然向下倾斜,坡度极大。井壁上满是断裂的固定环和被撕去编号的检修标牌。在更深处,一道半封闭的传送口悬挂在半空中,似乎连接着另一条隧道。
那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在井道上方回荡。
——有人下来了。
脚步整齐,轻,却绝非沉民的步伐。
每一次落地,都带着细微的精神刺痛,如同一根极细的针在意识边缘掠过。
苍行低声:“不是追击部队。是——”
璃川只说一个字:
“玄曦?”
苍行沉默,但沉默就是肯定。
那种脚步声太干净了。
不是士兵,更像术士——真正的灵印术士。
黑暗里传来一声极轻的呼息,像是某人在雾中试探空气的温度。
一个冷静、极度清晰的意识边缘轻轻触碰到井道底部。
那个意识没有说话,却像在扫描——
确认一段消失的目标是否仍然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