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人是自尽,门房又是本地人士,人情关系盘根错节,自然不了了之。
老人神思恍惚来到郊外,见有个鬼气森森的破庙,本想在此随儿子去了。
赵古今救了他。
她从泥像后面扔了把刀,割断了他拿来上吊的麻绳。
好功夫。
她心里夸了自己一句。
清了清嗓子,她又装成圣水娘娘的样子,答应替他杀人。
这次也很简单,几刀的事。
谁让这些烂人敢在黑夜的暗巷里走的,也许他们就是不想活了呢?
她从门房身上捞了点钱,后面几天又陆续有来还愿的苦主,小赚了一笔。
她换了个好点的刀,又给孙锦书添了衣裳。
钱又没了。
这才做了钱先生这单生意。
此刻的赵古今翘着腿在心里叹气:
杀手行当就是这么朝不保夕。
若论行当,那必然有雇主、有货物、有商人,一些历史久远的行当还会有规矩、有声明在外的老字号。
杀人当然是个久远的行当,久到易水河畔,甚至更早。
因此,杀人业也有自己的老字号,叫三更楼,“阎王叫人三更死”的“三更”。
赵古今不知道三更楼,三更楼却已知道了她。
今夜注定是不平静的一夜,赵古今刚送钱先生永远安睡,自己却无法好眠了。
明明记得关好了门,风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暗暗涌了进来,赵古今被冷风吹得难以入眠,掀起桌布就要起身关门。
她的动作顿住了,借着门缝的惨淡月光,她看见了一双鞋,一双体面的、舒适的黑色短靿靴,不像是镇上普通百姓会常穿的。
她后背紧绷,缓缓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件同她相似的夜行衣,衣料却明显更加柔软细致。
仰视的原因,赵古今更觉此人身量颀长,她藏在桌下的手缓缓握紧了刀,怕是官差找上了门,已做好了搏命的打算。
但当她看到对方的脸时,却愣了一瞬
——是个二十来岁的姑娘,容长脸蛋,眼睛圆圆的,见她抬头,露出个友善的笑来,这一笑,嘴角还有对活泼的梨涡。
“青青姑娘,近来可好?”那姑娘笑吟吟地开口了,说得一口好官话。
赵古今心里一惊,从三个月前逃出村子,她就已经换了名字,小镇并无旧识,这姑娘是怎么知道她曾经的名字的。
她猛地抽出刀,身子向上蹿起,只想先挟持住这个诡异的姑娘。
但她拿刀的手刚向上伸去,便被那姑娘攥住了手腕,她借着赵古今向上的力一牵一引,便将赵古今拉到身前。
赵古今只觉腕间一阵剧痛,再抬眼,刀已经稳稳地架在自己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