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共脑开挂的默契一直持续到四岁。
后来一个平常的早晨,安晓叫安元起床,开门就看见安元满脸满枕头的血。
很多人影在安元的卧室走动,父母和保姆机器人,住在隔壁的舅舅叔叔都来了,等安元被医疗舱带走,舅舅也用外套把安晓包起来,一起和爸妈去了医院。
母亲的哭声和父亲红红的眼眶一直萦绕在他的脑海。
他不知道元宝为什么一直在睡觉,自己都不能拉着她了,只能隔着医疗舱观察口和安元说话。后来他和家人辗转了很多个星球,找了很多医生,最后找到了在阿尔文星的教授安东尼。伯格,为安元手术。
那段时间家人都很开心,他虽然不懂医生说的瘤,但是问了保姆机器人,机器人说切除就可以治愈。
那就是说马上又可以和元宝一起玩,他以后可以帮元宝吃很多蔬菜,只要元宝不一直睡觉。
众人的期盼被手术结果彻底撕碎,爸妈听完医生的话抱在一起痛哭。舅舅也抱着自己在哭,后来他去看元宝,发现元宝还是在睡觉,脸色看起来也不好,和上次生病了一样苍白。
安家父母接受不了女儿意识的剥离,申请了医疗监管调查。手术方案无误,肿瘤切除也很完美,最后只能从器械上入手寻找突破口。
事实证明,医疗监管不是浪得虚名,调查发现意识外接仪对意识剥离的界限过高,尤其是对于幼儿。当时的标准制定更为大胆,受检的志愿者和病人中,最小年龄为两岁,那个两岁的孩子在脑畸形的情况下,使用了两年意识外接仪,修复完成后意识导入身体也很适配。其他病人病变方向也是各有不同。安元这种肿瘤替代部分神经的情况,少见,且其他参照人年龄更大,脑发育完全。
医疗部因为此次的悲剧,修改了外接仪判定标准,可手术的病人标准。联邦也修改了医疗法案,成立了基金会对此标准的受害者进行补偿。也组织了各学院的精英圣手,全力修复这个小孩的脑域神经。
至此,事情告一段落,没办法再做其他的了。意识迷失寻回更是难上加难,根本没有人知道意识剥离后,是消散了,还是真的迷失了。
安晓没有了安元的陪伴,肉眼可见的安静了许多。尤其是每个星期的探视时间,安女士见到安元就会抱着安晓哭,安晓不知道该为见到元宝高兴还是为母亲悲伤。小小的孩童心宛若撕成了两半,安女士有时候看着安晓就会不自觉开始流泪,安晓肩负了儿子的责任,开始哄安女士开心。讨巧扮傻,无所不能,时常在梦里听见安女士的哭声而惊醒!然后反复去父母卧室确认安女士的情况。
对安晓时常出现在自己的卧室,安女士一开始以为是安晓没有安元陪伴不适应,没有安全感。
每次安晓来他们都让安晓一起睡。
直到一次梦魇,安晓大哭着醒不过来,嘴里还大喊着“妈妈别难过,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我也会一直陪着元宝!你别哭!我好难受!”。
安睿明和常青崩溃,女儿已经进了医疗舱了,还要儿子也走一遭吗?
两个人当夜环抱着安晓,对他的梦话有问必答,声声抚慰带着安晓走出了梦魇。
醒来又是明亮的早晨。
安晓太小了,还没有办法准确看出来父母的改变,但是他感觉到了。爸妈好像有了了不得的办法,家里不再那么安静,也不再充满让人鼻酸眼热的气氛。
每天出去回来都会和安晓,医疗舱监控的安元打招呼。
依旧会买路上看到的鲜花,有时候两个人买了同一家的同一种花,回来发现了就相对着哈哈大笑,还要和龙凤胎告状。
安晓在家人的拉钩保证下,也不在有安元会永远见不到的不安感,元宝只是生病了,在睡觉,睡醒了大家的终端就会收到提醒,他们就会飞奔去和元宝见面了。
每个星期也都会去和元宝说话,不会让元宝很久不见到家人的。
……
很多细节如今想来依旧历历在目,难以忘怀。
只是,安晓不再喜欢过生日,每年的生日就是一年一度的凌迟,人越长越大,知道的也越来越多,心里的创伤依旧不能释怀,不想释怀。
三个人挂念至今,安元的沉睡在四口之家里划了一道巨大的鸿沟,昭示着每一个重要的,值得纪念的日子,都有一个人缺席。
医疗舱外摆满了照片和纪念品,各种证书的复印件,照片。安女士和常师傅的医学院毕业照,进修毕业照,强制唤醒系统问世的表彰照……
林林总总,点点滴滴。
每个星期的探视时间三人不再一起来,只是每年家人的生日还是会一起吃饭,没有蛋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