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天后,长湾街。
凌晨四点,青条石路被连夜冲洗过,水渍映着路灯,像一层薄薄的镜面。
钟楼影子斜斜切过街口,把旧海关大门劈成明暗两半。
暗的那侧,防空洞入口的铁板已被焊死,新刷的灰浆盖住了所有物流痕迹;
明的那侧,道具组正把最后一箱做旧沙包扛上临时搭建的机枪巢,金属碰撞声在空街里脆得发冷。
厉夜珩站在街尾,黑西装外披一件长及小腿的深灰风衣,领口立起,掩住半张脸。
他右耳挂着无麦通讯耳机,冷杉与火药的信息素被夜风压到最低,像保险栓尚未拔出的手雷。
狼的竖瞳在暗处闪着微不可见的金,目光掠过每一扇窗、每一条巷——确认仓库顶层的狙击点、确认钟楼后方的爆破引线、确认那批“货”已在三百公里外的公海完成交接。
三十天,三十六小时,零纰漏,他给自己交了满分卷,却也把长湾街完整交到另一个人手里。
“厉总,现场清场完毕,可以叫演员进场。”
副导演跑近,声音压得极低,像是怕惊动这座尚在打盹的城。
厉夜珩点头,抬手看表——四点十五,距离通告单上的“日出前第一条”还有四十分钟。
按照协议,他必须再给对方四十分钟的布光时间,然后彻底退出拍摄半径。
狼的指尖在表冠上轻轻一旋,金属冷光闪过,像给时间上了最后一道锁。
街首,三辆白色保姆车悄然停稳。
车门滑开,先下来的是两名安保,随后是洛镜玄。
他今天穿剧组统一发的黑色连帽羽绒服,帽子盖住那顶极惹眼的紫发,只露出几缕卷在耳侧的浅紫,像黎明前最后一抹未褪的星雾。
绿眸在街灯与天色之间映出两种层次——近看是翡翠冷湖,远看却像被薄雾遮住的狙击镜,带着一点尚未出鞘的锋利。
洛镜玄没急着走向拍摄点,而是立在车边,抬眼把整条长湾街缓缓扫了一遍:
青条石缝里的水光、钟楼表面新补的弹孔、巷口那盏被爆破组调成“1940年钨丝色”的路灯——
所有细节在瞳孔里一帧帧定格,像导演喊下“checkthegate”前的最后一遍自检。
确认完毕,他才低头,把拉链拉到顶,遮住半张脸,只留一双眼睛,朝厉夜珩的方向走来。
脚步声在空街里轻得近乎无声,却在每一步落地时带起极淡的冷柚与苦橙花,像早春第一缕潮雾,顺着石缝漫到狼的靴边。
厉夜珩站在原地,风衣下摆被风掀起,露出内衬里隐藏的枪套轮廓
——空枪,弹夹留在三公里外的安保车里,这是他对“合作”给出的最大诚意。
两人在钟楼阴影与路灯光圈交界处停步,距离恰好一米,是镜头里“安全对话”的标准中景。
洛镜玄先开口,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通宵练词后的微哑,像刚磨过的刀片,边缘温柔,刃口冰凉。
“厉总,三十天,一寸不差,谢谢。”
厉夜珩没有立即回应,只是抬眼,目光掠过对方耳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