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塔顶刻下一行无名的宣言。
学院·清晨
穹顶降雨系统关闭,
银离子雾却未散,
漂浮在廊柱间,像一场被按暂停的暴雪。
半血学生们被集中驱至「灰鸽楼」广场,
脖颈后侧统一贴上「银络检测仪」;
他们低头,瞳孔里却掩不住惊惶——
昨夜,他们曾亲耳听见
两名纯血陨落时发出的「血律哀鸣」,
那声音像巨鲸在深海炸裂,
震得他们跪地呕血。
白鹄楼回廊,朝雾未散,灯炬才熄。
弧形长窗透进的天光被冰晶玻璃滤成冷白,落在黑白相间的马赛克地面上,像一层结霜的骨膜。
四位纯血各自守着一方花纹,恰好拼成一枚完整的家族纹章——蔷薇、镜刃、鸦羽、烛火,谁也未踩错一寸。
最左,阿蕾娜·冯·艾森霍恩。
银发三角在晨风里纹丝不动,像钢盔的檐。黑呢披肩拖出一道锋利肩线,右手戴鹿皮手套,捏着一支空置水晶试管——昨夜的无果狩猎,让试管只剩冷凝水。
她不说话,只用指节轻敲管壁,“嗒——嗒——”,两拍一顿,等待别人把断奏补齐。
敲到第三下,空气里浮起肉眼可见的绯色音符,像方阵兵的脚步,整齐地往半血广场迈去。
次位,利卡特·“镜裂”。
左半身隐在悬浮水银镜里,镜缘贴着地面滑行,发出细微的潮声。
他侧过右脸,声音让镜面替他说——话一出口,先映成无数碎像,再折射进每个人耳中:“潜伏者,喜欢影子。给他影子,他就现形。”
镜里同时映出回廊尽头站立的半血侍从,那些影子被折成九十度,像被钉在墙上的黑布,随时可供剪裁。
第三位,伊索尔德·“灰鸦”。
斗篷下,灰羽簌簌而落,却在中途化为雾气。少年(抑或少女)倚栏而立,指尖捻着一片方才飘下的鸦羽,羽根还沾一滴未干的血——不知是谁的。
伊索尔德垂眸,声音雌雄莫辨,像夜里最后一点灯芯:“昨晚,有人把‘遗言’带走了。我锁骨上,空出一个位置。”
话音落地,羽片自燃,火色蓝得发灰,灰烬被风卷成细小字母,消散时仍在拼一句“还没来得及说完”。
最末,奥洛斯·“烛座”。
四支黑蜡烛在背脊静静燃,烛泪沿铜槽流入肩窝,凝成第二层铜壳。
他双手叠在手杖上,指背被烛火烤得近乎透明,血管呈暗金色。
每说一字,蓝焰便高一分,“找出他,倒吊在烛阵上,让血先热六十息,再滴进我的杯里。”
火舌随声压弯,像四条同时俯首的蛇,发出极轻的“嗤”,把空气中的水分蒸出一圈白环。
四段声音,四种漩涡,彼此不交错,却同时抵达廊外广场——
半血们耳膜一紧,像被细针同时钉进四枚暗扣:
“找出潜伏者。”
“给他影子。”
“留一句遗言。”
“让血先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