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修一刻。”
他声音淡,脚步却比平时快半分,及门槛,又倏地收慢——
不能急。
至少,不能让人看出他急。
太学侧门。
谢珩踏下石阶,雪色映得他眉目似冷玉。
可胸腔里,心跳声大得仿佛能震落檐冰。
——沈定之,你总算肯回来。
——可知我布了三年局,只为让你名正言顺回京,再不能走?
——这一次,天下与海棠,
我都要折入袖中。
雪光刺眼,他微眯眼,眼尾挑出一道极浅的弧,像刃背映日。
迎雪而立,袖中五指一点点收紧——
指背因用力而泛白,青筋隐现;面上仍是一派温雅从容。
“小将军,”
他在心里无声唤,
“边关的风,终于把你吹回我掌心了。”
【雪场】
沈棠勒马——太高,唯有俯视。
谢珩抬眼,眸色被雪光洗得澄亮,声音却带着薄霜,一字一句像冰棱坠玉:
“沈小将军,边关的风吹皱了你的衣衫,却没吹硬你的骨头。”
尾音轻轻收拢,像钩子往上一挑,勾得人耳膜发麻。
沈棠耳根“腾”地热了,北地寒风也压不下那股燥意,所幸吹得脸通红,看不出端倪。
他翻身下马,动作太急,铁靴踏进雪里,“噗”地溅起半尺碎银,胡乱行了记潦草军礼:
“沈棠,字定之——刚回京!”
余光不经意掠过谢珩冷白的颈,那截皮肤被月白衣领衬得几乎透光,话头顿时一噎,像被雪团堵住喉咙。
谢珩低笑,眼尾弯出极浅的弧,像刃背掠光,替他补完:
“——听说我比花魁好看?”
沈棠被噎得呛咳,雪沫子混着冷风灌进喉里,咳得胸腔发震,连刀都跟着晃,几乎拿不稳。
谢珩侧身让路,广袖擦过他手背,袖口银线冷硬,一触即离,像无意,又像故意:
“花魁在醉仙楼,子时挂牌。
太学下课早,不如同去?”
那一擦而过,带过浅浅一缕沉香,混着雪气,冷得发苦,又苦得勾人。
沈棠握刀柄的指节收紧,半晌憋出一个字:
“……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