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一块浸透冷水的黑布,压得森林几乎喘不过气。
月亮被高处的枝叶切成碎片,斑驳地落在小溪上;水声潺潺,像不知疲倦的轻音乐,替篝火伴奏。
四顶帐篷围出一块小小的“家”,火光刚升起,橘红色的舌头舔着空气,把潮湿与寒意一点点逼退。
古恩蹲在火堆前,肌肉结实的背脊微微弓起,像一座温暖的小山。粗布衬衣卷到肘部,露出前臂盘踞的旧伤疤。
他转动穿着鱼的树枝,油脂滴落,火苗“噼啪”作响,映得那张略显粗犷的脸意外地柔软。
他像守着摇篮的父亲,轻声哼着走调的摇篮曲,直到香味再也藏不住,才抬头朝帐篷方向吼了一嗓子:
“艾蕾,希尔,莱昂——烤鱼好了,趁热!”
声音滚过树干,惊起几只夜鸟。
最小的那顶帐篷里,窸窣一声,探出一张还带着睡意的脸。
艾蕾揉着眼睛,白袍领口歪斜,露出锁骨处浅浅的胎记。牛奶般的短发乱糟糟翘起,像刚被雷劈过的蒲公英。
火光贴上她的圆脸,暖白色的皮肤透出温柔的光晕,整个人像一块会走路的奶油。
古恩心里刚冒出“真可爱”三个字,就见奶油张嘴,声音脆生生带着钩子:
“就这几条小鱼仔?够你这块头塞牙缝吗?还要分给我们——他们连几条像样的鱼都抓不到?真是废物。”
可爱滤镜“哗啦”碎了一地。
“哎呀,圣女大人睡醒了就骂人,可真虔诚。”
清朗温润的嗓音从林深处荡来,像夏夜的风,却带着针锋的凉意。
枝叶被拨开,希尔弯腰钻出。
月辉落在他肩上,先滑过那枚歪歪扭扭的花环——显然自己编的,有些花瓣已经垂头丧气——再滑到尖尖的耳廓,像给精灵镀了一层冷银。
他脸上沾着草灰,却仍好看得过分;背后箭筒轻晃,一手提弓,另一只手倒拎三只肥兔,兔耳朵被他当成蝴蝶结甩来甩去。
“我可是给鱼群施了催眠术,再用箭矢当鱼叉,脑力体力双付出。”
他抬了抬下巴,冲艾蕾露出假到发光的微笑,“您呢?梦里挥挥手,治疗了谁的懒觉?”
兔子还在晃,希尔身后又踏出一人。
莱昂的衣摆比希尔更潦倒,领口敞开,能看见锁骨上未干的溪水。
黑发随意扎了个小揪,几缕湿刘海贴在额前,却掩不住那股“大侠刚砍完人顺便洗个澡”的散漫。
他左手拎一把普通长剑,剑身满是磕碰痕;腰侧却悬着另一把——乌木鞘嵌幽蓝魔纹,像黑夜压进了一块冰。
危险与邋遢在他身上达成古怪平衡。他抬手,把右手的野鸡“咚”地扔在古恩脚边,声音低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