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胜利的滋味与未来的阴影（第1页）

辉星家族终究还是要脸的，或者说，马修法官的判决和汹涌的舆论，让他们不敢在明面上公然抗拒。在判决规定的最后期限前一天，那辆承载着巨额财富和无数目光的马车，终于吱呀作响地停在林悠悠那依旧破败的宅邸门前时，天色已近黄昏。夕阳将云彩染成绚烂的金红，也给这座灰暗的建筑镀上了一层短暂而虚幻的暖意。

那场面引来了不少街坊邻居的围观。几个沉重的大木箱被抬进院内，打开时，里面是码放整齐、金光灿灿的钱币。大多数是辉月王国发行的标准金币，边缘清晰，闪烁着财富诱人的光泽。

老约翰几乎是手脚并用地跳下马车，佝偻的腰背似乎都挺直了几分，他颤抖着推开那扇吱嘎作响的大门，仿佛推开的是一个全新的世界。露珠则小心翼翼地搀扶着林悠悠下车，她的脸上还残留着激动的红晕，眼睛亮得惊人，紧紧抱着那个装着判决书副本的布包，仿佛抱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踏入熟悉的、带着霉味和灰尘气息的门厅，一种奇异的感受涌上林悠悠心头。这里的一切似乎都没有改变，破旧的家具，黯淡的光线，但某种无形的枷锁，仿佛已经被打破了。

妮可站在门廊的阴影里，看着那些金币，脸上却没有多少喜色，反而微微蹙着眉。太多了，全部是现金。在这个没有完善银行系统的世界，持有如此巨额的现金，本身就是一种巨大的风险。辉星家族如此“爽快”地支付现金，其用意，恐怕并不单纯。是示弱？还是……另一种形式的陷阱？比如，引诱盗贼的目光？怀璧其罪！！！

“老约翰，露珠，先把箱子抬进地下室，小心点。”她吩咐道，声音平静，听不出多少激动。

两人连忙应声，招呼着临时雇来的两个力工，小心翼翼地将箱子搬往那个阴冷、但相对坚固的地下储藏室。

夜幕降临。

“我们……我们真的赢了？小姐？八万……八万金币？”露珠直到此刻，仍有些不敢相信，声音带着梦幻般的颤抖。

“赢了。”妮可的回答简短而肯定，她环顾四周，目光最终落在露珠和老约翰那写满期盼与喜悦的脸上，一直维持的冷静面具，终于柔和了些许，“至少，第一阶段，我们赢了。”

“老天开眼！老天开眼啊！”老约翰激动地重复着，用袖子用力擦着眼角溢出的浑浊泪水，“老爷夫人在天有灵，一定会保佑小姐的！看谁还敢欺负我们！”

压抑了太久的情绪，在这个相对安全私密的空间里，终于可以稍微释放。妮可没有阻止他们，她理解这种需要宣泄的喜悦。她甚至允许露珠跑去厨房，将最后一点珍藏的、品质粗劣的蜂蜜酒找了出来，又让老约翰去街角买了些平时绝不敢问津的、还带着热气的烤肉和白面包。

宅邸破旧的餐厅里，难得地点亮了两盏油灯，驱散了些许昏暗。那张老旧的木桌上，摆着几样比往常丰盛不少的菜肴——一只烤鸡，一盘煎鱼，还有露珠精心烹制的蔬菜浓汤，还有那一小壶廉价的蜂蜜酒。

“小姐！今天我们一定要庆祝一下！”露珠脸颊红扑扑的，眼睛里闪着光，给妮可面前的木杯斟满了红色的果酒，“您太厉害了！我们以后再也不用挨饿受冻，再也不用看人脸色了！”

老约翰也咧着嘴笑着，布满皱纹的脸上舒展开来，他端起酒杯，有些笨拙却真诚地说：“老仆……老仆敬小姐！小姐为我们，争了口气，也争来了活路！”

看着眼前两张充满希望和喜悦的脸庞，妮可心中那根紧绷的弦，也稍稍松弛了些许。她端起酒杯，脸上露出一个清浅的、真实的笑容：“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了。以后，会好起来的。”

三人围坐在桌旁，桌上摆着简单的食物和那壶珍贵的蜂蜜酒。没有精致的餐具，没有华丽的厅堂，但空气中弥漫着的，是劫后余生、苦尽甘来的真切喜悦。

露珠叽叽喳喳地说着仲裁庭上的惊心动魄，说着那些人震惊的表情，说着马修法官宣读判决时她几乎要跳起来的激动。老约翰则一边小口抿着辛辣的蜂蜜酒，一边憨厚地笑着，不时补充几句。

妮可安静地听着，偶尔抿一口杯中劣质却甘甜的酒液。她看着跳跃的灯火，感受着口中食物的温度，听着身边人发自内心的欢笑，一种久违的、属于“人间”的暖意，悄然浸润着她因长期高度紧张和理性计算而有些冰冷的心房。

这就是胜利的滋味吗？不仅仅是巨额的金币，不仅仅是洗刷的冤屈，更是这种……能够安心地与在意之人分享片刻安宁的权利。

辉星家族绝不会甘心付出八万金币的巨款，更不会容忍家族声誉遭受如此重创。明的，他们可能会上诉；暗的，那些“无法想象的代价”的威胁，绝非空谈。还有那个神秘的黑袍人，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这看似辉煌的胜利之下，潜藏着多少未知的凶险？

“这只是开始。”她轻声自语，手中的酒杯轻轻放下，发出细微的磕碰声。

露珠和老约翰停下了说笑，看向她。

妮可迎上他们的目光，脸上恢复了惯常的冷静：“这笔钱，是武器，也是靶子。从明天起，我们要更加小心。宅邸需要修缮加固，生活可以改善，但不能张扬。所有采购由老约翰你亲自负责，尽量分散在不同店铺，不要引起注意。露珠，留意任何靠近宅邸的陌生人。”

她的语气严肃，让露珠和老约翰也立刻从喜悦中清醒过来，认真点头。

庆祝的晚餐在一种混合着喜悦与警惕的氛围中结束。露珠收拾着碗碟，老约翰则开始按照妮可的吩咐，检查门窗。

妮可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王都像一头蛰伏的巨兽，看似平静，却随时可能张开噬人的獠牙。她赢了第一场仗，但真正的挑战——如何守住胜利果实，如何在这复杂险恶的环境中立足、壮大，才刚刚拉开序幕。

她的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坚定。路还很长。

庆祝结束后，露珠和老约翰带着满足和微醺各自回房休息。

妮可却没有立刻回到卧室。她独自一人，再次来到了地下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