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龙刚把浴室的细节在心里盘得清清楚楚,连淋浴头的角度都算了三遍——四十五度斜角,既能覆盖全身,又不会让水流溅到外面,转身往楼梯下走时,脚步却在三级台阶之上猛地顿住。他望着三楼走廊尽头那片刷着白漆的空白墙面,墙皮因为潮湿微微翘起,像块没贴好的膏药。忽然间,一个念头“啪”地撞进脑子里,他抬手重重拍了下额头,疼得“嘶”了一声:“光顾着洗澡,厕所还没算进去!”
这楼里每层都得有个厕所才方便。队员们训练起来跟上了弦的发条似的,从早到晚连轴转,有时候连喝口水的功夫都得挤,总不能让他们跑上跑下找厕所,耽误了训练节奏不说,思路一断,再想接起来就难了。他咂咂嘴,转身往回走,皮鞋跟敲在水泥台阶上,发出“噔噔”的急响,像是在跟自己较劲。
沿着三楼走廊重新打量,目光扫过每一扇门。宿舍门是浅色实木的,浴室门是磨砂玻璃的,最后落在浴室隔壁那扇掉了漆的铁皮门上。他伸手推了推,门轴“吱呀”惨叫一声,像是要散架。里面堆着几个旧纸箱,印着“服务器配件”的字样,是之前淘汰下来的废料。他抬脚把纸箱踢到一边,灰尘“噗”地扬起,呛得他皱了皱眉。蹲下来看地面,水泥地坑坑洼洼,却在墙角看到个锈得发绿的金属接口——是排污管道!
“就这儿了。”万龙眯起眼笑了,跟捡到宝似的。这小隔间也就两平米,方方正正,刚好能隔出个独立厕所。他用手量了量宽度,够装个马桶和洗手池。“得做干湿分离,”他用手指在墙上划着线,“瓷砖从地面贴到顶,免得潮气把墙泡坏了。马桶选节水型的,6升虹吸式,冲得干净还省水,陶瓷釉面得选那种纳米自洁的,不然天天擦多麻烦。”
他摸了摸墙面,石灰簌簌往下掉:“装个简易的洗手池,三十公分宽就行,带个小镜子,巴掌大的那种,队员洗完手能顺便扒拉两下头发,整理整理衣领。门还得换,就用浴室剩下的磨砂玻璃门,裁小半尺,底下留道两指宽的缝,通风,免得闷味儿。”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皱巴巴的便签本,笔尖在纸上划拉,墨水洇透了纸背:“三楼厕所:30cm洗手池+小镜+节水马桶+磨砂玻璃门(带通风缝)+满墙瓷砖。”
下楼时,脚步在二楼平台停住了。二楼是训练区的核心地带,人来人往最频繁。训练室的门总是敞着,键盘敲击声“噼里啪啦”像下冰雹,讨论战术的嗓门能掀了房顶。厕所必须离训练室近点,最好是转身就能到,不然队员们宁愿憋着也不挪窝。他瞅中了楼梯口旁边的空置区域,原本是个杂物间,隔墙是轻钢龙骨的,敲掉也不费劲,刚好能腾出四平米的空间。
他走进去,张开双臂比划着:“这儿得大点,装个蹲便和坐便,照顾不同习惯的队员。”蹲便靠里,用瓷砖砌个十五公分高的台子,旁边留个放纸的凹槽;坐便靠外,选带缓降盖的,免得“哐当”一声吓着人。“墙面贴浅色瓷砖,米白色的,耐脏还显亮堂,”他用脚尖点着地面,“地砖得是防滑的,带凹凸纹路的那种,不然洗澡的人路过,脚底沾了水容易打滑。”
仰头看天花板,角落里有个破旧的排风扇,扇叶上结着黑垢。“顶上换个新的排气扇,10寸的,功率得够大,150立方米每小时,保证三分钟就能把味儿排干净。洗手台就用陶瓷一体盆,六十公分长,底下做个柜子,能塞卷纸和清洁剂。旁边钉个不锈钢挂钩,挂擦手纸和按压式消毒液,按压头得朝外,顺手。”他又想起什么,补充道:“再加个置物架,放瓶空气清新剂,柠檬味儿的,醒神。”
到了一楼,万龙绕着大厅转了圈。前台小姑娘正在擦玻璃,看到他就笑着打招呼:“龙哥,又琢磨啥呢?”他摆摆手,目光在大厅里逡巡。一楼人来人往,除了队员,偶尔还有赞助商、合作方来参观,厕所得体面点,不能像楼上那么将就。
最终选了大门旁边的房间,以前是传达室,有扇朝街的小窗。“外面装个‘卫生间’的指示牌,”他指着门框上方,“亚克力的,带夜光条,晚上也能看见,字体要大,黑体,显眼又不突兀。”推门进去,地面是水泥的,他蹲下来摸了摸:“铺防滑地砖,深灰色,带暗纹的,脏了不明显。墙角做圆弧处理,半径五公分,免得有人走路不看路,磕着膝盖。”
他走到窗边,把积灰的窗户推开条缝,风灌进来带着街景的嘈杂:“装个感应水龙头,伸手就出水,卫生又方便,省得有人忘了关。镜子得带除雾功能,冬天洗澡的热气窜过来,镜子糊得像块毛玻璃,客人用着多别扭。”他往角落瞥了眼,“再摆个小绿植,就那种虎皮兰,耐旱,半个月不浇水也死不了,添点生气,看着不那么冷冰冰的。”
他掏出手机,解锁时手指在屏幕上滑了三下才打开——汗太多,把指纹给糊了。点开备忘录,在浴室清单下面接着补:
“三楼厕所:30cm洗手池+小镜+6升节水马桶+磨砂玻璃门(带通风缝)+满墙瓷砖+防滑地砖。”
“二楼厕所:蹲便(带纸槽)+坐便(缓降盖)+10寸大排气扇+60cm陶瓷一体盆(带柜)+不锈钢挂钩(擦手纸+消毒液)+柠檬味清新剂+米白瓷砖+防滑地砖。”
“一楼厕所:亚克力夜光指示牌+深灰防滑地砖(暗纹)+圆弧墙角+感应龙头+除雾镜+虎皮兰+访客专用卷纸架。”
写完又盯着屏幕琢磨,眉头越皱越紧。忽然,他“哎”了一声,手指飞快地加上一条:“每层厕所门口放个脚踏式垃圾桶,不锈钢的,带盖,避免用手接触,干净卫生。”
把手机揣回口袋,万龙这才松了口气,后背的衬衫已经被汗浸得发深。他站在一楼大厅中央,仰头望着这栋楼。天花板的吊灯是新换的LED灯,亮得晃眼;训练室的窗帘是深蓝色的,遮光性刚好;宿舍的床垫是记忆棉的,硬度适中;厨房的铁锅冒着热气,浴室的瓷砖泛着光,连每个楼层的厕所都被他的心思填得满满当当。
这哪里只是个训练基地,分明是个能让人安心扎根的家。队员们来了,能住得舒服,吃得踏实,练得痛快,连上个厕所都不用操心。
他咧开嘴笑了,眼角的皱纹挤成了小扇子。转身往外走,脚步轻快得像是踩着风,皮鞋跟敲在地上,调子都带着喜气。“得赶紧联系师傅,”他嘀咕着,掏出手机翻通讯录,“先把防水和厕所改造弄起来,可不能耽误了队员们入驻的日子。”
阳光从大门照进来,在地上铺了块金灿灿的地毯,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一直伸到门口那盆刚栽的绿萝旁边。叶片上的水珠在光线下闪着亮,像撒了把碎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