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缓缓浮现出两幅画面。
左边:一间普通公寓,阳台上种着花草,书桌上有老花镜和一本翻开的诗集。窗外是熟悉的街道,梧桐树沙沙作响。周宁坐在藤椅上看书,头发已花白。一只猫懒洋洋地晒太阳。
右边:一片无垠的光之原野,亿万光点如星辰般流动。他行走在其中,身影时而清晰,时而化为能量波。周围环绕着无数面孔??有认识的,有陌生的,有古代的,有未来的。他们手拉着手,构成一张横跨星系的网。
两个选择,同等真实,同等珍贵。
李昭看了很久。
最后,他伸出手,轻轻触碰了右边的画面。
石面骤然破碎,化作光尘升腾。与此同时,西边的平台上,第九十九道光束冲天而起。
周宁没有哭。
她只是走上前,紧紧抱住他。
“答应我,如果还能回来,一定要告诉我森林里的故事。”
“我答应你。”
三天后,地球上最后一片共鸣林完成闭环。
全球共计三千二百一十七座林地,全部进入稳定共振状态。大气中的碳含量下降至工业革命前水平,臭氧层修复速度加快四十倍,濒危物种数量回升68%。更不可思议的是,太平洋底部一座沉没古城被洋流冲刷显露,其建筑风格与西伯利亚遗迹完全一致,墙上刻着一行至今无法破译的文字??唯有儿童能自然诵读,发音正是“Yùnhé”。
而天空中的“眼睛”,也开始缓缓闭合。
它完成了使命。
阈界的门即将关闭。
就在最后一刻,一颗微型光点脱离主体,如流星般坠落,精准落入梅树原址的土壤中。
几天后,一棵全新的树破土而出。
它不像回音树那般晶莹,也不似普通树木那般朴素。它的树干呈青铜色,布满古老铭文;叶片如羽翼展开,随风轻颤时会发出极细微的吟唱;树冠顶端,悬浮着一枚永不坠落的露珠,里面映照出无数世界的倒影。
当地人称它为“守望者之树”。
据说,每当夜晚降临,若有心诚者在其下静坐,便能听见远方传来低语:
“我们……回来了。”
“我们……在一起。”
“我们……本就是一体。”
许多年后,一位考古学家在整理旧档案时,偶然发现一份尘封的日记。作者是上世纪一位失踪的植物学家,最后一页写着:
>“今天,我在云南雨林深处见到一棵奇树。它会‘听’。我对着它说话,它的叶子就跟着振动,仿佛在回应。更可怕的是……它叫我‘孩子’。
>我问它你是谁。
>它说:‘我是你们遗忘的梦,也是你们终将记起的名字。’
>我不信。
>可当我离开时,它在我背后轻声说??
>‘别怕,云河会回来的。’”
考古学家合上日记,抬头望向窗外。
城市早已没有围墙。广场上,一群孩子正手拉手围成圈,齐声歌唱。歌声清澈,带着不属于这个时代的韵律。
他忽然觉得胸口一热。
仿佛有什么东西,终于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