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顾沉决绝离去的背影,陆琪安心头猛地一空,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硬生生抽走,只留下无尽的失重感。
特别是他最后垂眸的瞬间,那抹被强行压抑的落寞,沉甸甸地压在她心口,几乎让她喘不过气。心脏像是被无形的手攥紧,她甚至下意识迈出半步,想要立刻冲上去把他追回来。
一个念头如惊雷般炸响:他今天,是不是特意为了请她吃饭才来的?
回忆如潮水翻涌,八年前,那个少年只需微微蹙眉,就足以让她整日心神不宁。
这么多年过去,她以为自己早已修炼得冷静疏离,原来,只要他稍有风吹草动,她就又一次沦陷其中。
她后悔让他就那样离开了。
此刻,她无比迫切地想要见到他,为那份被自己辜负的心意郑重道歉。
陆琪安向来果决,尤其在情绪被逼到绝境时,身体总是比理智更快行动。
她几乎是一步跨过思考,径直迈向那条顾沉车子必经的出口,生怕慢了一步就要错过了她。
远处,那辆熟悉的黑色座驾正缓缓驶出。
车窗贴着深色的防窥膜,将车内的一切情绪严密隔绝。
而车内,顾沉早已看到了她。
他强撑着力气,声音从牙缝里挤出:“别停,直接走。”
“顾总,您……还好吗?”司机听出他声线不稳,担忧地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
“没事。”他答道,气息却带着不正常的急促。
他看见陆琪安正朝他跑来,步履匆忙,眉眼间写满了清晰的忧虑。
他却匆匆别开脸,不愿让她看见自己此刻的狼狈。
他痛恨自己一次次在她面前暴露脆弱,仿佛所有不堪的过往都会在她的注视下无所遁形。
明明早已经不是那个软弱无能的少年,明明现在的他,已经强大到可以为她遮蔽风雨。
可他越是渴望在她面前维持坚不可摧的形象,身体就越是不争气地背叛他,将脆弱的裂痕赤裸裸地撕开。
内心有个声音在疯狂叫嚣:绝不能让她看见这样的自己。
她需要的,是一个能让她全然依靠的强者,而不是一个屡屡需要她担忧的累赘。
“走……”这一次,他的声音虚弱得只剩气音。
“顾总?!”司机连唤几声,语气已染上惊慌。
但此刻的顾沉,已无力回应。
他的视野里,只剩下车窗外那个越来越近的身影,她的轮廓逐渐模糊、失焦……
最终,彻底陷入无边黑暗。
他没有看见,陆琪安不顾一切地拦在了车前。
也没有看见,她慌乱地拉开车门时,那张瞬间血色尽失的脸。
“顾沉——!”她惊恐的呼喊穿透了车厢。
可他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
离中心医院太远,司机只能将他送往最近的医院。
车刚在急诊门口停稳,陆琪安仍死死抱着怀里的男人,双臂像枷锁般紧扣。仿佛只要一松手,他最后一点温度也会从她生命中彻底流逝。
他的身体冷得像冰,意识涣散。她大脑一片空白,几乎要被这灭顶的恐惧吞噬。
医生带着担架赶来,“家属,请配合,我们需要把病人抬下车!”
耳边的声音像一道雷,她恍惚地松了手,眼睁睁看着医护把他从怀里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