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事回信:“麻木是医生的防护服。”
那封信他一直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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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幻听
2018年春天,他第一次出现幻听。
那天凌晨,他在办公室打盹,听见有人在叫:“沈医生,我还没睡。”
他惊醒,门外没人。
走廊的灯闪了两下,亮着。
第二天他问护士:“昨晚有人来吗?”
护士说:“没人。主任,您昨晚是不是太累了?”
他点头笑笑,却没告诉她,那个声音他后来又听见了——
在梦里。
他梦见自己走进一间病房,床上躺着的是那个2012年跳楼的女大学生。
她睁开眼:“沈医生,我睡着了,你呢?”
他惊醒时发现自己握着听诊器,额头全是汗。
他在病例夹里写下一行小字:
“医生开始做病人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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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一次会议
同年七月,北京召开“全国神经疾病前沿论坛”。沈玉平作为嘉宾发言,主题是《睡眠障碍与社会疲劳》。
他站在讲台上,看着台下黑压压的听众,心忽然空了一截。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扩音器里说:“我们生活在一个永不入睡的时代。”
掌声响起。
有人问:“沈主任,您怎么看待‘医者仁心’?”
他愣了几秒,说:“仁心要有体温,可我们都烧坏了体温计。”
会后,他独自回酒店。那晚他彻夜未眠。
窗外是灯火通明的长安街,他觉得那些光像无数被剥开的神经末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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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朋友的死
2019年初,医院传出消息:精神科主任周明自缢身亡。
他是沈玉平的研究搭档,两人共同开发“睡眠监测AI”。
警察在周明电脑里发现最后一句话:“我想睡觉。”
沈玉平站在太平间外,久久没动。
有人说:“他太累了。”
他想说:“那我们都该死。”
葬礼结束那天,他回家喝了一整瓶威士忌。
凌晨三点,他在日记上写:
“今天我听懂了周明的遗言。睡觉,不是休息,而是逃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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