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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3章（第3页）

阿糯跳上灶车顶，举起空碗，大声宣布：“我要听火山底下埋着的厨师爷爷讲故事！”

沈砚最后看了一眼心秧田。稻穗已泛金黄，随风起伏，宛如一片金色海洋。他知道，这一去，或许再无归途；但也知道，只要火种不断，归途从来就不重要。

灶车启动，轮下新土翻起，夹杂着稻根与灰烬。旗帜迎风展开，上面写着七个大字：

**“趁热，回家吃饭。”**

车队南行第三日，途经废弃的“智能中央厨房园区”。这里曾是天宫推行“标准餐”的核心基地，数千台机械臂日夜运转，生产出毫无风味的营养块。如今，围墙倒塌，杂草丛生，唯有中央大厅仍完好无损。

沈砚推门而入，眼前的景象让他驻足。

大厅中央，原本排列整齐的自动化生产线已被拆除，取而代之的是上百座手工灶台。男女老少各据一方，有人揉面，有人剁馅，有人支起铁锅熬汤。空气中弥漫着花椒、酱油、葱姜蒜的复合香气，嘈杂中透着生机。

一位白发老太太正在教几个年轻人包饺子。她手法娴熟，褶子捏得均匀漂亮。“记住啊，”她笑着说，“饺子要捏紧，是因为怕漏了福气；可也不能太紧，不然吃的时候咬不开，就成了心结。”

沈砚走近，轻声问：“这里……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老太太抬头，眯眼打量他一眼，忽然笑了：“你是沈师傅吧？我孙女天天看你在网上传的‘十分钟家常菜’视频。我们这些人，都是看了你的故事，才敢回来的。”

“回来？”

“对啊。”她指了指头顶锈迹斑斑的机械臂，“三十年前，我就是这儿的厨师。后来上面说‘人工烹饪效率低’，把我们都裁了。可我心里一直不服??饭要是没人情味，吃得再多也是饿。”

她顿了顿，从怀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照片：年轻的她站在灶前，锅里翻滚着红亮的辣子鸡，旁边站着丈夫和女儿，三人笑得灿烂。

“今天，我回来给她们做顿饭。”她眼眶微红，“哪怕她们不在了，我也要让这屋子再闻一次家的味道。”

沈砚深深鞠躬。

走出大厅时，陈三斤感慨：“原来我们没在领路，只是第一个喊出‘我不想忘记’的人。”

阿禾望着夕阳下的废园，轻声道：“火一旦醒来，就不会再甘心当燃料。”

第五日，南岭脚下。

群山环绕之中，一口巨大的环形火山口静静蛰伏，边缘布满黑色玄武岩，岩缝中竟生出细小的稻苗??与心秧同源。山体深处传来低沉轰鸣，如同大地的心跳。

当地村民早已等候多时。一位拄拐老人颤巍巍上前：“百年了……自从天宫封山，再没人敢靠近。可最近，山里的火眼开始冒温烟，石头在夜里发光，我们听见地底有人唱歌……唱的是《煮粥歌》。”

沈砚闭目感应，果然捕捉到一丝熟悉的频率??那是北极冰庙中唤醒厨魂的共振波，如今已通过地下火脉，传遍九州。

“他们想出来。”阿糯趴在地上，耳朵贴着岩石，“三百年前被镇压的‘初火信徒’，他们一直在等这一天。”

沈砚取出《民间炊谱》，翻开末页。文字最后一次闪动，定格为最终形态：

>**“火自人心起，道由众生行”**

没有更多解释，没有终极答案。因为答案早已写在每一口锅中，每一缕烟里，每一次“趁热”催促的背后。

他深吸一口气，走向火山口边缘，举起大铝锅。

“诸位前辈，”他朗声道，“人间的火，回来了。”

刹那间，地动山摇。

一道赤金色火柱自深渊喷涌而出，不焚物，不毁生，而是盘旋升腾，在空中幻化成千百个虚影??那是历代灶修、家庭主妇、街头摊贩、孩童手中第一只煎糊的蛋……他们的身影交织成网，将火焰编织成一座横跨天际的“炊烟之桥”。

桥的那一端，隐约可见一座古老村落，炊烟袅袅，孩童嬉闹，一位老奶奶坐在门槛上，正往嘴里塞一口刚出锅的糍粑，笑得满脸皱纹。

沈砚笑了。

他知道，那不是幻象。

那是被遗忘的世界，终于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