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极细微、却清晰无比的声音,如同丝线般钻入霍昭耳中:
“气走少阳,剑回巽位,踏坤宫,攻其左肋。”
是秋静慈的传音入密!
霍昭几乎是本能地依言而行。内息强行扭转,已递出的剑势硬生生收回三分,脚下步法一变,身形诡异地一旋,剑光如毒蛇吐信,从一个绝不可能的角度,刺向于江心因进攻而微微暴露的左肋空门!
这一下变招太过突兀,完全违背了惊鸿剑法的常理。于江心显然也未料到,刀鞘回防已慢了半拍!
“嗤啦——”
昭雪剑的剑尖,险之又险地划破了于江心玄色武服的衣袖,甚至带走了一丝皮肉,一滴血珠渗出,迅速在衣料上晕开一小点暗红。
于江心的动作骤然停止。
刀鞘,停在霍昭肩井穴前半寸。
剑尖,也凝滞在于江心肋前。
时间仿佛凝固。
于江心缓缓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衣袖上的破口和那点血迹,再抬头看向霍昭时,眼神已彻底冰封,里面翻涌着一种被蝼蚁所伤的震怒,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痛楚?
霍昭持剑的手微微颤抖,不是因为力竭,而是因为后怕。她知道自己取巧了,若非秋静慈暗中指点,此刻落败的必然是她。
于江心收回了刀鞘。她没有看秋静慈,目光死死锁住霍昭。
“很好。”她吐出两个字,声音沙哑。
然后,在霍昭惊愕的注视下,于江心右手握住刀柄。
“锵——”
暗红色的破虏刀,终于出鞘!
那一瞬间,霍昭仿佛听到了金戈铁马,听到了万军嘶吼!刀身并非光滑,而是布满了细密的、如同鱼鳞般的锻打痕迹,暗红色泽仿佛是由无数干涸的血液浸染而成,一股惨烈、霸道的杀伐之气扑面而来,几乎令人窒息。
但于江心并没有攻击霍昭。
刀光一闪,竟是划向她自己刚刚被剑尖划伤的左臂!
一道更深、更长的伤口绽开,鲜血瞬间涌出,顺着她白皙的手臂流淌而下,滴滴答答,落在洁白的雪地上,触目惊心。
“你……”霍昭惊呆了。
于江心还刀入鞘,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冰冷,甚至更添了几分萧索:“你赢了。”
她不再看霍昭,也不处理伤口,径直走向自己的马匹,翻身上马,背对着两人,望向南方。鲜血顺着她的指尖滴落,在雪地上留下断断续续的红点。
秋静慈轻轻叹了口气,走到霍昭身边,取出一瓶与霍英所用相似的金疮药,却没有递给于江心,只是默默塞进霍昭手中,低声道:“给她。”
霍昭握着尚带秋静慈体温的药瓶,看着于江心孤峭冷漠、却莫名透着一丝脆弱的背影,又看了看雪地上那摊属于于江心的鲜血,心中五味杂陈。
这场试炼,她撑过了百招,甚至“赢”了。
可为何,心里没有半分喜悦,只有沉甸甸的压抑,和更多、更深的谜团?
风雪未停,冰湖寂寥。
南下的路,还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