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之女,难得一见。二位姑娘一路辛苦,先饮了这杯‘桃夭酿’,暖暖身子,我们再叙旧不迟。”
于江心冷眼看着那酒杯,一动不动。
霍昭心系父亲下落,又见对方言辞闪烁,心中焦急,但礼数未失,端起酒杯:“多谢谷主美意,只是在下酒量浅薄……”
“诶,这桃夭酿不醉人,反而有滋养经脉之效。”唐谷主劝道,“霍姑娘莫非是信不过唐某?”他笑容依旧,眼神却微微沉了下去。
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于江心忽然伸手,从霍昭手中拿过那杯酒,面无表情地对唐谷主道:“她不胜酒力,我代她喝。”说罢,竟一仰头,将杯中酒液尽数饮下!
“江心!”霍昭惊呼。
唐谷主抚掌笑道:“于姑娘果然爽快!”
于江心放下酒杯,脸色如常,对霍昭使了个眼色,示意她稍安勿躁。
霍昭无奈,只得端起自己那杯,浅尝了一口。酒液入口甘醇,一股暖流顺喉而下,驱散了地底的阴寒,连方才摔落的隐痛都减轻了不少。她心中稍定,或许这谷主并无恶意?
唐谷主见状,笑容更盛,开始天南地北地闲聊,言语风趣,见识广博,绝口不再提霍镇原之事。酒过三巡,连于江心似乎也放松了些许戒备,偶尔会应上一两句。
然而,霍昭却渐渐觉得不对。
那股暖流在体内流转开后,非但没有平息,反而越来越热,如同小火烘烤。头脑也开始昏沉,眼前的桃花似乎旋转起来,唐谷主温煦的笑容在她眼中渐渐变得模糊而扭曲。
她猛地看向于江心,只见于江心握着酒杯的手指关节已然发白,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眼神不再冰冷,而是染上了一种混乱的、狂躁的血红色!她呼吸粗重,死死盯着唐纳兰,像是盯着不共戴天的仇人。
“酒……酒有问题!”霍昭猛地起身,却一阵头晕目眩,险些栽倒。她体质特殊,对迷药抗性较强,此刻才彻底发作。
“呵呵……”唐纳兰放下酒杯,脸上的温煦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带着残忍趣味的审视,“不是酒有问题,是这满谷的‘醉桃仙’花香,配上这‘引魂酒’,便是最好的‘逍遥散’。怎么样,于姑娘,是否想起了些……‘开心’的往事?”
于江心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猛地站起,一把掀翻了石桌!杯盘狼藉中,她双目赤红,死死锁定唐纳兰,破虏刀铿然出鞘,暗红刀光直指对方!
“是你……是你!!”她声音嘶哑,充满了无尽的痛苦与仇恨,“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她竟将唐纳兰认作了灭门的仇人!药效彻底激发了她心底最深的魔障!
“江心!醒醒!他不是!”霍昭强忍晕眩,试图上前阻止。
然而于江心已然彻底失控!她身形如电,带着惨烈的杀气,破虏刀化作一道血虹,不是劈向唐纳兰,而是……直劈向离她最近的霍昭!显然在她混乱的感知中,所有人都成了敌人!
这一刀,含怒而发,快如闪电,狠辣无比!霍昭头晕目眩,根本来不及完全闪避!
“嗤——!”
刀锋掠过,霍昭肩头的衣衫被划开一道口子,鲜血瞬间涌出,染红了衣襟。若非她最后关头凭借本能竭力侧身,这一刀已然将她开膛破肚!
“呃!”剧痛让霍昭清醒了半分,她踉跄后退,难以置信地看着状若疯魔的于江心。
于江心一刀未能毙敌,发出狂怒的咆哮,再次挥刀扑上!刀刀不离霍昭要害,完全是一副同归于尽的打法!
霍昭只能凭借惊鸿诀身法狼狈躲闪,肩头鲜血直流,在粉色的桃花瓣上洒下点点殷红。她不敢拔剑相向,只能疾呼:“于江心!你看清楚!是我!霍昭!”
于江心充耳不闻,眼中只有疯狂的杀意。
亭外的侍女们早已吓得四散奔逃,唯有唐纳兰好整以暇地坐在原地,欣赏着这场他亲手导演的厮杀,嘴角噙着残忍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