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寺的晨钟穿透薄雾,悠长而清越。竹心苑内,千代早已起身,自从来到清水寺,千代的内心是难得的平静,不仅每日有饱饭吃,而且还没有刺耳的尖叫声响在千代的耳边。
没有人打骂她,不需要如履薄冰的活着,也不需要每日吃些冷饭馊饭。
就在千代还在想着这样的日子真是难得的时候,阿袖嬷嬷无声地走进来,接过她手中的木梳,动作轻柔地帮她绾发。
“昨夜睡得可好?”
阿袖低声问,手指熟练地穿梭在乌发间。
“尚可。”
千代看着镜中模糊的轮廓,
“只是山中夜凉,风声穿过竹林的声音格外清晰。”
阿袖。温柔的梳着千代的头发,饱含关心的说:
“老奴今晚再添一床薄被。”
这是她们抵达清水寺的第五日。
日子平静得近乎凝滞,仿佛她们真的只是来此静修的普通香客。竹心苑位置偏僻,除了固定送来斋饭和热水的小沙弥,几乎不见外人。而且也不知道为何,千代总觉得这样的日子过得格外的缓慢,她可以听到风声、水声。
这样舒心的日子,自从母亲过世后,她再也没有享受到。
千代收起怅然若失,随后准备用膳。
早斋后,千代照例在院中临帖。秋月默默在一旁研墨,春樱则收拾着屋内。笔墨是父亲准备的,纸是寺中提供的寻常竹纸,带着淡淡的草木气息。
“小姐的字越发好了。”秋月轻声道。
千代笔下未停,只微微摇头:
“形似而已,风骨还差得远。”
她临的是前朝一位女书法家的《幽兰帖》,笔意清瘦孤高。写到“幽谷无人,芳华自赏”一句时,笔锋微滞,墨迹在纸上稍稍晕开。
“小姐……”
春樱惊呼出声。
“换一张吧。”
这细微的失误,她自己清楚。
心,还不够静。
午后,千代带着春樱在苑外的小径散步。雨后初晴,石阶上青苔湿滑。春樱小心翼翼地扶着她:
“小姐当心脚下。”
走到一处转角,隐约听见两个负责打扫的婆子在不远处闲谈。
“……听说那位住在竹心苑的小姐,是京都来的贵人呢。”
“什么贵人,若真是贵人,怎会住到这般偏僻地方?怕是家里……”
话音到此戛然而止,似是发现了她们,两个婆子慌忙提着扫帚匆匆离去。
春樱气得跺脚:“这些碎嘴的,胡说什么!”
千代却只是淡淡一笑:“闲话而已,何必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