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出头的男生眼底有淡淡的乌青,但眼神依旧明亮炽热,面庞上的飞扬跋扈相较于更少时收敛了些,但仍可见一斑。
——“你前程尽毁,往后注定会和千山渐行渐远,算我求你,别再拖累他了。”
探视玻璃映出程素模糊的面孔,身着牢服,神色麻木,嘴唇干裂。
前程尽毁。
前程尽毁。。。。。。
但探视窗外的少年依旧牢牢抓住深渊边缘的程素,他似乎毫不在意自己即将筋疲力竭,会被不断下坠的程素一步步拖进黑暗,他只是笑着叫他:“程素!”
最后一次见面,少年还是笑,犬牙洁白,颊边酒窝深深:
“程素,等我回来!”
程素扯开一个笑,嘶哑道:“好。”
可他食言了。
此后,他走万众瞩目的鲜花路,他过人来人往的泥泞桥。
各有前程。
如今,他看那少不经事的稚嫩完全褪去,沉稳刚毅的男人甚至比自己都要高一些了。
这实在很好。
可程素心中有愧。
他短短前半生,有过少年得意,也知心死如灰,于是收余恨、免娇嗔、且自新、改性情,只求忘逝水、远苦海、悟兰因。因此故人旧事大多已能淡然处之。
可唯有一挚友,于他意气风发时作伴,在他落魄囹圄时相陪,终究是情谊难偿。
程素怔愣着,浑然不觉时间飞逝,直到敲门声响起,他才恍惚地前去开门。
身材高大的男人径直走了进来,环顾了一周,说道:“以后我就睡这了。”
程素:“。。。。。。啊?”
裴千山目光落到桌子上的还没拆封的方便面,皱着眉头问道:“你晚上没吃饭?”
程素垂眸:“吃了。”接着问道,“你们吃完了吗?我去收一下。”
裴千山哼了一声:“哪用得着你,我已经收了。”
“那我去洗碗。”
“也洗了。”
程素张了张嘴,半晌才讷讷“哦”了一声。
裴千山唇角浮起一丝笑意,又被生生压下去了,绷着脸指挥程素:“你去洗澡吧,洗完了我洗,早点洗漱睡了,明天还有好几项任务呢!”
程素应下,拿着衣物进了卫生间,紧闭的房门里很快响起哗哗水声。
听到关门声,裴千山紧绷的背脊一下子放松下来,瘫坐在床上,急促而轻微地喘息,他合上眼眸,手指抚上衣物之下紧贴于胸口的圆环,在心底默念那个名字。
程素。。。。。。
程素。。。。。。
一股巨大的欣喜骤然淹没了他,甚至盖过了对程素不辞而别的愤怒、不解与失望。
他以为五年的时光能够冷却灼烧的思念,然而再次看到那人的第一眼,野火燎原。
是他,是他!
裴千山捂住脸低低笑出来,到最后,指间尽湿。
程素出来时仍带着口罩,穿了一件纯白色T恤,T恤布料有些薄,随着走动贴在皮肤上,隐约可见结实饱满的肌肉。
裴千山躺在靠门一侧的单人床上,翘着脚玩手机,见程素出来,视线久久在程素身上停留,久到程素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裴千山这才收回目光,一本正经道:“你怎么洗了澡还带口罩?”
程素不知该怎么回答,只听裴千山接着说:“看起来像拍不正规视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