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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波（第2页）

最后一句，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带着一种对自己软弱的愤怒和不解。

“你没有病。”时凌云的声音温和而坚定，他放下啤酒罐，认真地看着苏弈，“这说明你重情义。恨是因为在意，难过也是因为在意，这很正常。”

祁昭临用力点头，附和道：“就是！要是我，我肯定也……哎呀，反正就是很复杂啦。”

祁昭安推了推眼镜，语气依旧冷静，却少了几分平日的疏离：“情感和理智往往是两回事，遵从你内心的感受，不必为此感到迷茫。”

我看着苏弈痛苦挣扎的样子，心里也堵得难受。“苏弈，无论你怎么想，怎么做，我们都支持你。”

苏弈愣愣地看着我们，眼眶骤然红了，他猛地低下头，用手背狠狠擦了下眼睛，闷声道：“……谢谢。”

那一晚，603宿舍亮灯到很晚。我们没有再过多谈论江念和陆景和，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无关紧要的话题，或是听着苏弈偶尔冒出的、带着醉意的只言片语。酒精让原本充满隔阂的空间，多了一丝微弱却真实的暖意。

接下来的几天，宿舍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静。

苏弈变得异常沉默。他不再熬夜打游戏，也不再外放综艺，大部分时间都戴着耳机，要么对着电脑屏幕发呆，要么就是蒙头大睡，他依旧会去上课，但总是坐在角落，眼神放空，仿佛灵魂抽离。那份属于他的张扬和暴躁，像是被强行按下了暂停键，只留下一个空荡荡的、让人担忧的躯壳。

时凌云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苏弈身上。他会“顺手”帮苏弈带饭，会在苏弈对着饭菜毫无食欲时，变戏法似的拿出他喜欢的零食，会在他半夜惊醒时，递上一杯温水。他的照顾依旧细致入微，却更加小心翼翼，带着一种不动声色的守护。他甚至私下里又联系了仁和医院的那位王护士，询问江念是否有所好转，得到的答案依旧是令人失望的“没有”。

祁昭安和祁昭临似乎也默契地收敛了锋芒。祁昭安早起和晚归时，动作明显放轻了许多，虽然那张脸依旧没什么表情，但至少不再制造“报复性”噪音。祁昭临虽然还是会抱怨时凌云的“老妈子”行为，但声音小了很多，也不再故意把画具摆得到处都是。他偶尔会偷偷观察苏弈，眼神里带着一种纯粹的担忧。

而我，则在这种低气压中，努力扮演着一个合格的“背景板”。我会在气氛过于凝固时，找个蹩脚的话题试图活跃一下，会在祁昭临又想作妖时，及时用眼神制止，也会在时凌云需要帮忙时，主动搭把手……

然而，表面的平静之下，暗流依旧在涌动，矛盾的根源并未消除，只是被暂时压抑。

这天下午，只有我和祁昭安在宿舍。他正对着电脑处理着什么，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代码和图表，我则在对着一道高数题绞尽脑汁。

突然，我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时凌云在宿舍群里发的消息，提醒大家明天轮到祁昭临值日，后面附了一个可爱的表情包。

我正要回复，就听见旁边传来一声不屑的轻嗤。

是祁昭临。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正靠在门框上玩手机，显然也看到了群消息。

“啧，真烦。”他撇撇嘴，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宿舍里格外清晰，“屁大点事也要在群里说一遍，显摆他细心周到啊？”

我下意识地看向祁昭安，他敲击键盘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仿佛没听见。

祁昭临大概是觉得没人搭理他，越发不满，径直走到时凌云的桌前，看着上面摆放整齐的书籍和文具，语气更加嘲讽：“看看，看看，这桌子擦得都能反光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要在这里做手术呢，装模作样！”

我忍不住开口：“祁昭临，时凌云也是好意……”

“好意？”祁昭临挑眉看我，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满是桀骜，“我看是控制欲吧？什么都得按他的规矩来，早起不能有声音，晚上必须安静，东西不能乱放……这宿舍是他家啊？”

“宿舍是集体场所，维持基本秩序是必要的。”祁昭安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转过头，声音平淡无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份量，“时凌云制定的规则，虽然繁琐，但有效减少了不必要的冲突。你觉得不舒服，是因为你习惯了别人帮你处理琐事，现在是大学，收收你的少爷脾气。”

“哥！”祁昭临不满地叫了一声，带着被拆穿和被“背叛”的委屈，“你怎么也帮他说话！”

“我不是帮他，是陈述事实。”祁昭安推了推眼镜，视线重新回到屏幕上，“如果你觉得规则不合理，可以提出建设性意见，而不是背后抱怨。”

祁昭临被噎得说不出话，气鼓鼓地瞪了祁昭安一眼，又狠狠剐了我一下，最终摔门而出。

我松了口气，同时对祁昭安投去感激的一瞥。他刚才那番话，理性得近乎刻薄，却有效地压制了祁昭临的无理取闹。

祁昭安似乎感受到了我的目光，头也不抬地说：“不用谢。维持环境效率最大化，符合我的利益。”

我：“……”，好吧，学神的世界，果然一切皆可量化。

周末的夜晚降临。

经过几天的缓冲，苏弈的情绪似乎稍微平复了一些。晚上，他久违地打开了电脑，戴上了耳机。我们都能听到他键盘鼠标敲击的声音比平时急促了不少，屏幕上闪烁的光影也透着一股狠厉。他像是在游戏里发泄着积压的情绪。

我们都默契地没有打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