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是被窗外刺眼的阳光和远处隐约传来的车流声吵醒的。
迷迷糊糊的睁开眼,陌生的天花板让我愣了几秒,才猛地反应过了自己身处何地,而昨晚发生的一切,如同潮水般瞬间涌入脑海,让我的睡意顷刻消散全无。
身侧另一张床上,祁昭安似乎也刚醒,他静静地躺着,望着天花板,眼神里没有了昨晚的崩溃和脆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
“醒了?”我坐起身,声音有些沙哑。
“嗯。”他应了一声,声音没有太多波澜,他掀开被子起身,动作依旧带着他固有的、一丝不苟的利落,径直走向卫生间洗漱。
我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有些诧异,昨晚那个抱着我痛哭,脆弱得像个孩子的祁昭安仿佛只是一个幻觉,仅仅过了一夜,他似乎就又重新披上了那层冰冷坚硬的外壳,甚至比以往更加密不透风。
这就是学霸的世界吗?连悲伤都可以如此高效地压缩和处理?还是说,他只是选择将那些汹涌的情绪,更深地埋藏了起来?
我们沉默地办理了退房手续,一前一后走回学校,清晨的校园空气清新,带着露水和青草的气息,早起的学生们步履匆匆,奔向食堂、操场或图书馆,一切都充满了生机与活力,与我们两人之间那种沉闷的低气压格格不入。
祁昭安走在我前面半步,脊背挺直,步伐稳定,目不斜视,如果不是他眼底那无法完全掩饰的淡淡青黑和一丝残余的红血丝,我几乎要以为昨晚的一切只是一场荒诞的梦。
回到603宿舍门口,我下意识地放缓了脚步,有些紧张地看向祁昭安,他会在门口犹豫吗?会不想进去吗?
然而,并没有,他只是停顿了不到一秒,便神色如常地推开了门,仿佛只是完成了一次普通的晨练归来。
宿舍里,时凌云正在整理书包,看到我们一起进来,脸上露出些许惊讶,但很快便化为温和的了然,他什么也没问,只是点了点头:“回来了。”
苏弈还裹在被子里,听到动静迷迷糊糊地探出头,看到祁昭安,眼神有些复杂,嘟囔了一句谁也听不清的话,又缩了回去。
而祁昭临……
他几乎是瞬间就从椅子上弹了起来,眼睛又红又肿,显然也是一夜未眠,他张了张嘴,看着祁昭安,脸上充满了惶恐,愧疚和想要靠近又不敢的怯懦,声音带着哭腔:“哥……”
祁昭安看也没看他,仿佛他只是空气,他径直走到自己的书桌前,放下东西,然后拿起今天上午课程的教材和笔记本,动作流畅,没有一丝滞涩。
“我去实验室。”他对着空气,平淡地陈述了一句,然后转身,再次离开了宿舍,自始至终,没有给祁昭临任何一个眼神,一句话。
祁昭临僵在原地,看着被关上的门,眼泪“唰”地一下又流了下来,他无助地看向我和时凌云,像个被遗弃的小动物。
我叹了口气,心里五味杂陈。祁昭安没有爆发,没有指责,甚至没有流露出任何明显的愤怒,但这种彻骨的冷漠,比任何激烈的反应都更令人窒息,他是真的将祁昭临从他的世界里彻底剔除了。
接下来的几天,603宿舍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诡异的“平静”。
祁昭安变得更加忙碌,除了必要的课程,他几乎把所有时间都泡在图书馆、实验室或者外面,回到宿舍也只是洗漱睡觉,惜字如金,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他依旧如常,甚至更加严格地约束自己,仿佛要通过这种极致的秩序,来稳固内心那片刚刚经历地震的废墟。
而祁昭临,则像一只失去了太阳的向日葵,彻底蔫了,他不再吵闹,不再任性,大部分时间都沉默地待在自己的角落,或者试图用笨拙的方式讨好祁昭安,比如默默帮祁昭安把晾干的衣服叠好放在他床头,比如买来祁昭安喜欢牌子的矿泉水放在他桌上……但所有这些小心翼翼的示好,都像石沉大海,得不到任何回应,祁昭安要么视而不见,要么直接无视。
这种低气压持续笼罩着宿舍,连苏弈打游戏都自觉戴紧了耳机,时凌云努力调和气氛也收效甚微。
某天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我因为要还一本书,绕道去了图书馆后面那条相对僻静的小路,就在我快要走到路口时,远远地,看到了两个绝没想到会凑在一起的身影。
是祁昭安和……陆景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