砖窑厂账上资金紧张,一下子拿出这笔运费很困难。而工会的“互助基金”那点钱,更是杯水车薪。
眼看成功的临门一脚要被运费卡住,许蔓华焦急万分。她跑到地区物资局想申请运输补贴,却被一句“试点项目,经费自筹”挡了回来。
难道要功亏一篑?
晚上,她再次约见苏晓梅,眉头紧锁。苏晓梅听完,冷静地分析:“运费是硬成本,必须解决。砖窑厂挤不出,工会没能力,就只能从别处想办法。”
“能有什么办法?”许蔓华揉着额角。
“两个方向。”苏晓梅伸出两根手指,“第一,看能不能在物资总价上稍微做点文章,把运费隐含进去。但这需要和供货方、砖窑厂重新谈判,很敏感,容易出问题。”
许蔓华立刻摇头,这触碰了她的底线,也违背了陈处长的叮嘱。
“第二,”苏晓梅放下手指,“找外部力量解决运输。比如,那个赵北望。”
许蔓华一怔。
“我打听过了,”苏晓梅低声道,“赵北望的五金厂虽然小,但他仗着以前战友的关系,凑钱买了一辆旧的解放卡车,自己跑运输的同时,也偶尔帮别人拉货赚外快。他的要价,比国营运输公司低,而且……不那么看重手续是否齐全。”
许蔓华的心跳漏了一拍。找赵北望?这意味着她将第一次,主动与体制外的“私营业主”进行实质性合作。风险显而易见。
但是,还有别的选择吗?如果不能按时完成物资交接,这个来之不易的试点项目就可能失败,后续指标扩大的希望也将破灭。
她想起林青山信中的话:“勿授人以柄”。与赵北望合作运输,算不算“授人以柄”?
挣扎再三,对项目成功的渴望压倒了对风险的恐惧。她决定冒一次险。
“晓梅,帮我联系赵北望。”许蔓华的声音带着一丝决绝,“就说……第三机床厂工会,有一批协作物资,需要找可靠的车队运到红旗砖窑厂,问他接不接这活。价格,按市场行情的八折。”
她刻意强调了“第三机床厂工会”和“协作物资”,试图给这次交易披上一层半官方的外衣。
苏晓梅动作很快,第二天就带来了赵北望的回复。
“他答应了。八折可以,但有个条件。”苏晓梅看着许蔓华,“他要现钱结算,而且,想见见你。”
许蔓华瞳孔微缩。赵北望要见她?他想干什么?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为了这批关乎未来的物资,这个面,必须见。
她预感到,这次会面,可能会将她带入一个与工会办公室和体制内文件完全不同的、充满草莽气息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