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意识投射污染,会把人拉进一场无厘头的梦。拥有种子的人,是污染的源头,也是梦的主人。他们有意识或者无意识的控制梦的内容,塑造梦中的角色。
走进梦中的人,会被赋予角色,大部分人会失去自我,对他们来说这简直是宛如新生,根本不想逃离。也有人会自创角色,这些非源头的人如果生出更强的负面情感,种子又会反向被他们吸引,梦境的内容就可能会发生变化,主角就会置换。
如果污染范围大,处理就会变得很困难。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内容杂糅。掺杂了很多人的欲望的梦,极难溯源,到底谁才是掌握种子的人呢?源头是不愿意离开梦境的。污染只有在污染区才能做皇帝,他们比任何人都清楚,离开这场梦,自己又会变成多么无力的人。
但是奥肖罗卡不一样,他主动走出梦境,用阿莫的身体。他竟然可以和维修员一样,和D级共享身体。
奥肖罗卡没有察觉到我的存在。毕竟我是物理意义上的芯片,植入在阿莫身上,维修员和受体之间是单向感知的,不过我也感知不到他在想什么。
走进迷失的孩子们已经苏醒了,他们本来就没有什么强烈的执念,能够回忆起内容并且描述出来的,不约而同都指向一个场景,有三个人,在水边,嬉戏。
德罗扎蒂亚斯迟迟没有醒,没有污染,她也继续沉睡着。
“0512号维修员,我会向总部报告你这次任务中表现出的极端消极倾向。重要保护对象蒂亚斯目前仍是昏迷状态。我认为和你此次消极处理有不可分割的关系,你知道因为你的错误判断浪费了多长时间吗?”奥顿的推诿嚣张的一如既往,他甚至不知道检查一下我和蒂亚斯的污染数值。
“蒂亚斯,下次再一起玩吧。”奥肖罗卡深深地看了一眼躺在一边的蒂亚斯,径直离开了,看都没有看奥顿一眼。
“喂,0512号维修员!维修员!……”奥顿的声音渐渐远去。
3月31日
天知道有没有人能看到这些无意义的工作报告。什么时候才能有人发现我?奥顿明明说阿莫是总部的重要人物,这么重要的人,一个斯莱沃执政官有权利随意征用她的身体还不用重点保护吗?
如果他用点心,奥肖罗卡早被发现了。
奥顿真该死,无论什么时候都在拖后腿。
神奇的是,阿莫身上有什么未知的保护机制在起作用,她无法走出斯莱沃,靠近边缘就会晕厥。就算奥顿早知道,这样放任阿莫一个人在外面行走也太不人道了。
奥肖罗卡在蒂亚斯的书店门口驻足了很久,从阳光正盛到暮落斜阳,时不时有路人投来异样的目光,他像个被抛弃的乞儿,眼神凶狠,一言不发的皱着眉头盯着书店大门,蒂亚斯的书店,店名渴望。当路灯昏黄的光照在奥肖罗卡身上,把他的影子拉成一条细细长长的线时,孤独不出意外的笼罩在他身上,几乎要将他与稀稀拉拉的人群完全隔绝,人烟火气好像都被一道透明的墙死死拦住。你在渴望什么呢?
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样的故事呢?奥肖罗卡和蒂亚斯。女孩儿要你离开的时候,最好听话啊,高级污染。
阿莫本身的样貌更像是个初出茅庐的黄毛丫头,此时的她灰头土脸的,和路边的野孩子没什么不同。天黑之后,“宝珠”的光芒四射,奥肖罗卡在拱门下又走进梦中,阿莫浅浅的呼吸的声音在夜里被放大很多,她的心跳声,“咚咚”,“咚咚”,由胸口延伸至肩胛骨的皮肤肌肉被带着震颤,明明如此有力,在你身上又发生了什么呢?你的意识去哪了?
阿莫背靠在最大的拱门柱子上,身体软软的似滑非滑,整个头向上仰着,脖子和躯干扭曲成常人难以做到的角度,和木偶娃娃没什么两样,无意识的昏睡着。
我为这些消息无法传回系统焦虑苦恼,奥肖罗卡的存在充分反映了种子和污染的发展已经超过我们所能预期的,维修员一直在找的原因,真的存在吗?如果他们才是进化的范本呢?如果我们追逐的本身就是一片虚无呢?
4月1日
愚人节。
我感觉世界再和我开一个巨大的玩笑。我可以更加自由的出入他的梦了。
4月2日
奥肖罗卡的过家家游戏让我喘不过气来。岸边,奥肖罗卡,雷卡斯顿,德罗扎蒂亚斯,总是这样三个人!还有身边不见底的深水和一棵茂密生长的大树。奥肖罗卡的世界里没有其他画面。
蒂亚斯很少说话。奥肖罗卡总是在指责雷卡斯顿。欺负的狠了,蒂亚斯会出言制止。然后雷卡斯顿就会崩溃。紧接着就是高涨的河水淹没所有。当我再次睁眼的时候,就是开端,一切进入循环。
奥肖罗卡乐此不疲的玩着这个剧本,明明水没过脖子的时候身体也会凉的可怕,水进入鼻腔的时候也会痛苦的挣扎,可他就是疯狂的痴迷于这份痛苦。疯子。
4月3日
逐渐的,我也很难保持清醒,只能努力的记录,0512号维修员小记:如果负面情绪到达顶峰,污染的数值变化就不那么重要,甚至难以观测。切记,不要害怕力量。
这样的日子好像终于到头了。毁掉数据库之后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额外的馈赠。当然也会拆到坏的大礼包。新奇的知识与痛苦的延伸。0512号维修员不能再写新的工作日志了,是好事,也是坏事。医生,很抱歉没有成为十全十美的维修员。
想起我原本的名字,奥尔德莫尔。作为奥尔德莫尔活着的时候,没有一天是开心的。那做维修员呢?我不知道。意识离我越来越远,在最后,对奥肖罗卡,我也没有一点恨意。只是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如果我没有成为维修员,我会变成他这副模样吗?
不是没有欢欣鼓舞的日子,只是痛苦足够绵长。母亲,这一次我选对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