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却让林慕远身体一颤,素心猛地抬起头,连凌不言都收敛了脸上的散漫,站直了身体。
什么时辰?
林晚星心中警铃大作,一股比在鱼噬渊中更甚的不安攫住了她。
凌不言走上前,不再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眼神里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怜悯的光芒:“小祭品,带你回来,不是为了让你认亲。而是为了……完成仪式。”
“仪式?”林晚星声音发抖,“什么仪式?我不是已经出来了吗?”
“出来,只是开始。”素心轻声解释,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惊动鱼噬渊的祭品,必须在一定时间内,进行‘安抚仪式’,否则……渊中的怨气会反噬镇子,后果不堪设想。我们救你,是为了争取举行仪式的时间。”
原来……所谓的“救”,根本不是善意,而是为了一个更“合适”的献祭时机?他们怕她在渊底直接被撕碎,无法完成所谓的“安抚”?
巨大的欺骗感和绝望瞬间将她淹没。
墨渊不再给她任何提问的机会,上前一步,枯瘦但有力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臂。那力量之大,让她根本无法挣脱。
“走吧。”他面无表情地说,拉着她就往书房外走。
“不!放开我!你们不能这样!”林晚星拼命挣扎,尖叫,泪水模糊了视线。
林慕远别过头去,身体微微颤抖,却没有阻止。
素心跟在后面,手指紧紧绞着衣角,脸色苍白。
凌不言走在最后,他看着林晚星徒劳的挣扎,突然低声说了一句,声音轻得几乎只有他自己能听见:“百年来第一个活着出来的祭品……或许,也不全是坏事?”
这句话像一道微弱的电光,划过林晚星混乱的脑海,但下一秒,就被更深的恐惧吞噬。
她被墨渊强行带出林府,重新回到那死寂的街道上。夜色不知何时已然降临,一轮惨白的月亮挂在空中,给整个渊境镇蒙上了一层不祥的纱幔。
街道两旁的房屋里,隐约有烛火亮起,窗户后面,似乎有无数双眼睛在暗中窥视着这支沉默前行的队伍。没有人出来,没有人说话,只有他们几人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街道上回响,伴随着林晚星压抑的啜泣和挣扎声。
他们前进的方向,赫然就是白天地出来的那个方向——鱼噬渊的入口!
墨渊的手像铁钳一样箍着她,素心在一旁默默跟随,凌不言则警惕地观察着四周,那抹惯常的洒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猎豹般的警觉。
月光下,那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像一张贪婪的嘴巴,等待着祭品的自投罗网。洞口周围,似乎比白天更加阴暗,那股阴冷的水腥气几乎凝成实质。
林晚星的心沉到了谷底。她看着那漆黑的洞口,仿佛能看到无数张扭曲的人脸在其中浮动,听到它们无声的嘶吼。
难道她历尽艰险逃出来,最终还是要回到那个噩梦之地,完成这荒谬而恐怖的“仪式”?
她的挣扎渐渐无力,不是因为放弃,而是因为一股冰冷的、源自骨髓的恨意和求生欲在悄然凝聚。
她死死地盯着那个洞口,盯着身边这三个将她推向深渊的人。
她不能死在这里。
绝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