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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回 王庭暗涌（第1页）

白狼山脚下，突厥王庭的牙帐在暮色中如同一座匍匐的巨兽，点点篝火如同其鳞甲间的流光。经历了白日与拓跋野那短暂却惊心动魄的气势交锋，李北辰一行人随着阿史德啜，踏入了这座草原权力的中心。

帐内远比外面看来更为宽广，以巨大的原木为骨架，覆盖着厚实的毡毯与华丽的织锦。空气中弥漫着奶香、烤肉与某种不知名香料的混合气息。

颉利可汗并未高踞王座，而是设下宴席，与几位心腹重臣分坐两侧，显得颇为随意，却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紫微星君，请上座。」颉利可汗声音洪亮，抬手示意李北辰坐在他右首第一位，这是一个极具敬意的位置。苏月华、霍朝阳、卜无咎依次坐在李北辰下首。阿史德啜则按刀立于可汗王座一侧，目光锐利地扫视全场。

「多谢可汗。」李北辰拱手一礼，从容落座。他目光扫过账内，在座的有须发皆白、眼神睿智的老者，有面容粗犷、气息彪悍的武将，还有一位身着萨满服饰、手持骨杖，气息阴沉的老妪。这些人，无疑便是王庭的核心层。

「星君白日所遇，想必已知我草原如今局面。」颉利可汗开门见山，挥退了歌舞的侍女，帐内气氛顿时严肃起来，「金帐拓跋野，自称『天可汗』，凭借星君之力与金帐圣女支持，近年来不断侵吞各部，意图一统草原，架空我王庭。他的野心，绝不止于草原。」他顿了顿，语气沉重如铁，「他欲效仿远祖，马踏中原。而他的凭借，除了麾下聚集的草原星君，便是他那颗与你同源，却更加霸道、未受中原礼法束缚的『狼性帝星』！」

「狼性帝星？」苏月华轻声重复，秀眉微蹙，感受着这个称呼背后蕴含的侵略性。

「不错。」颉利可汗点头，拿起银质酒杯饮了一口马奶酒，「他的紫微星力，充满了长生天的野性与掠夺性。他视自己为草原唯一的太阳，要让群星——即我草原各部——皆绕其运行。顺者昌，逆者亡。王庭，传承数百年，代表着各部联盟的传统，已是他必须拔除的绊脚石。」

卜无咎适时开口，声音温和却直指核心：「如此说来，可汗是希望借助我们的力量，对抗拓跋野，维护王庭正统？」

「是合作，亦是自救，更是为了避免一场席卷草原与中原的浩劫。」颉利可汗坦然道，目光灼灼地看向李北辰，「拓跋野若一统草原，以其心性，下一步必是南下。届时，边关烽火重燃，生灵涂炭，非你我愿见。阻止他，符合王庭的利益，也符合中原的利益。更何况……」他话锋一转，声音压低了几分，「星君难道不想知道，同为紫微，为何他会如此不同？难道不想找回被赵无涯带走的星核吗？据本王所知，赵无涯此刻，正在金帐作客，与拓跋野过从甚密。」

最后一句话，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李北辰心中掀起巨浪。赵无涯果然与拓跋野搅在了一起！两个最危险的敌人连手，局面之恶劣，超乎想象。他感觉到身旁苏月华的手微微一紧。

李北辰神色不变，指尖无意识地轻叩桌面，沉吟道：「可汗坦诚，北辰感佩。合作可以，但需知彼知己。可汗对金帐的实力，对拓跋野身边还有哪些星君，了解多少？赵无涯与他，又是何等关系？」

颉利可汗露出赞赏之色：「星君谨慎，理所应当。」他对身旁那位白发老者示意了一下。老者取出一卷陈旧的羊皮地图展开，上面用不同颜色的朱砂细腻地标注了金帐的势力范围、重要据点以及一些特殊标记。

「拓跋野自身实力，星君白日已有感应，深不可测。」颉利可汗指着地图上金帐的核心区域，「他麾下，虽无如你这般承载主星命格之人，却网罗了一批身负凶煞小星的悍将，各具奇能，极难对付。」

「首要便是那『天伤』阿史那。」颉利可汗语气凝重，「此人星力阴毒，惯于冲锋，所率『凋零卫』专司撕开敌阵。与其交战，即便不被当场斩杀，兵卒亦会如染瘟疫，气力衰败，伤口难愈，彷佛生命被无形盗取。他所在之处，即为伤疲之地，我王庭精锐多有折损于其虚耗战法之下。」

「其次是『破碎』兀朮。」他指向一个标记着裂痕图案的地点，「此人力大无穷，性情暴烈，手中一柄狼牙棒有开山裂石之威。其星力专注于破坏，能轻易击碎铁甲、城垣，乃至对手的兵刃与护体星力，乃是攻城拔寨的利器。」

「再有便是『飞廉』咄苾。」颉利可汗的手指移向代表机动力量的标记，「此人来去如风，迅捷如电，麾下尽是轻骑弓手。其星力赋予他极致的速度与隐匿之能，最善长途奔袭、迂回侧击，或是刺杀要员、焚烧粮草，令人防不胜防。」

「此外，最需警惕的，是金帐圣女，也是他的军师——『华盖』慕容沙。」颉利可汗指向地图上一个被雾气符文标记的帐篷，「此女星主孤高、智慧与谋略，性情莫测，犹如遮蔽天机的华盖。她为拓跋野出谋划策，运筹帷幄，许多看似不可能的胜利背后，都有她的影子。有她在，拓跋野这头猛虎更添双翼。」

李北辰与苏月华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凝重。拓跋野的班底，虽无主星，但这些凶煞小星各具诡异能力，组合起来，其难缠程度恐怕犹在单纯的主星猛将之上。

「还有，」颉利可汗的手指移向金帐后方一片被更深迷雾覆盖的区域，「据闻，那里还隐居着一位极少露面的『天刑』星君，执掌金帐内部最隐秘的刑罚与暗杀，是拓跋野清除异己的暗刃。此人是谁，是男是女，无人知晓，只知其出手从未落空。」

天伤、破碎、飞廉、华盖、天刑……这是由凶煞小星构筑的严密体系！拓跋野的班底，不仅武力诡异难防，更有深远谋略与黑暗手段支撑，远比想象中难缠。

「赵无涯呢？」霍朝阳忍不住问，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他对这个屡次设计陷害他们的贪狼星君，可谓深恶痛绝。

「贪狼星君……」颉利可汗眉头紧锁，显然也对此人极为忌惮，「他行踪诡秘，与拓跋野似是合作，又似互相提防。他带去的星核，似乎对拓跋野修炼其『狼性帝星』有着极强的吸引力，但具体为何，我们的探子无法深入核心，难以探知。」

就在帐内众人消化这些惊人情报之际，帐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一股混杂着贪婪、掠夺与混沌无序的诡异气息，如同无形的潮水，毫无顾忌地扫过整个王庭营地！这气息比李北辰之前感受过的更加凝练，也更加……危险。

一个慵懒而邪魅的声音，带着几分戏谑，清晰地穿透帐帘，传入每个人耳中：

「颉利可汗，背后议人长短，非英雄所为啊。北辰兄，别来无恙？小弟不请自来，特来拜会，还顺道给你们带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老朋友』。」

帐帘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悄然掀开，赵无涯缓步走入。

他依旧是那身暗紫色锦袍，衣摆的狼首图腾在帐内火光映照下彷佛活物。但他的气息更加深邃难测，眉宇间那抹邪魅之气中，多了一丝被庞大力量浸染后的疲惫与……某种令人不安的「满足」。他胸口处，隐隐透出星核与混沌交融的异样光芒，时强时弱。

而在他身后，跟着一个让李北辰瞳孔骤缩、浑身星力几乎瞬间爆发的身影——

正是在终南山有过一面之缘，曾赠予他混沌本源感悟，气质高深莫测的青衫文士！只是此刻，他眼神空洞，面无表情，周身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混沌雾气，行动间略显僵硬，如同一个被无形丝线操控的傀儡！

「看来，」赵无涯轻笑出声，目光饶有兴致地扫过面色凝重的李北辰和苏月华，最后落在脸色铁青的颉利可汗身上，「这草原的棋局，因为小弟的到来，变得越发有趣了。可汗，不介意添副碗筷吧？」

帐内气氛，瞬间降至冰点。霍朝阳的手已按在横刀之上，太阳真火在体内奔涌。卜无咎眼神锐利，文运之力蓄势待发。

苏月华的明月双轮虚影在身后若隐若现，清冷月华试图驱散赵无涯带来的混沌压抑。王庭护卫更是刀剑出鞘，杀气腾腾地指向不速之客。

李北辰强压下心中的震惊与翻腾的怒火，目光越过一脸得意的赵无涯，死死盯着他身后那失去神采的青衫文士。此人与混沌本源关系匪浅，修为深不可测，如今竟落入赵无涯之手，成为傀儡，这背后意味着什么？赵无涯对混沌之力的掌控，究竟到了何等地步？

（第十八回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