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学校的路程,我可算坐上了大巴车。大家都有些累了,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些许疲倦,我想一部分原因是参加比赛本身就容易神经紧绷,再忙东忙西,早就耗尽了精力。另一部分自然是我们输了,比赛这东西输了就是会让人难过。
孙心怡在车上还强颜欢笑的说一会大家一起聚餐、一起合影什么的。但就看大巴上微弱的响应声音,似乎这局没人想去。去了也是吃个憋屈饭,喝点酒,借着酒劲好好骂一骂、哭一哭。可能大家都觉得那样实在太丢人,但我觉得还好,发泄出来总比憋在心里要强。
孙心怡说完了客套话,似乎有些扫兴,故意坐下去的时候发出了很大声音。我就知道她根本不是真心想安慰大家,她只是自私地想维持她作为会长的体面和掌控感,害怕队伍散了。
大巴悄悄地熄了灯,在黑暗里我看见马震把头靠在了孙心怡的肩膀,叹了一口气。珊珊坐在我身边,假装看着窗外。我也跟她一起往外看着,外面什么都没有,路灯也少得可怜。
这丫头明显是想哭,女孩都这样,真正输球的还没哭呢,她们情绪先上来了。她一定从离开球场那一刻就一直憋着了。我太知道这个时候该怎么做了,我从包里拿了一条士力架,递给了她。
珊珊看着我递过去的士力架,愣了一下,然后我说∶“横扫饥饿,做回自己。”我朝她笑了一下,“累了吧,补充一点能量。”
她的表情跟我想的几乎一样,先是笑了一下,然后笑脸瞬间就被一股委屈挤了出去,不自然的瘪了瘪嘴。
“没关系的。我们已经做的很好了。”我继续引导。
珊珊低着头,小声抽了抽鼻子,然后用手背擦着眼睛,却怎么擦也擦不干净。眼泪越流越多。我拿出一包纸,抽了一张给她递了过去。然后拍了拍她的肩膀。这她才呜呜的哭了出来。
我侧眼看到她哭的时候,心里莫名的平静了许多。ok,我的任务算是完成了。我看向车内,昏暗的车厢里,不只有隐隐约约的啜泣声,有叹息和疲惫的呼噜声,还有车轮滚滚压过马路的摩擦声,一阵阵带我们回家的声音。我自己倒是没有什么沮丧的感觉,反而有一种本就应该如此收场的轻松感。
珊珊哭着哭着就把头倒在了我的肩膀上,我没有躲,而是挪了挪身子换了一个让她能舒服靠着的坐姿。
我应该想些什么呢?或许在两年前,我可能会想吴珊珊是不是喜欢我,想自己跟她是否合适,甚至意淫一些更美好或者更下流的。但我已经长大了,我很明确的可以告诉自己,珊珊并不喜欢我,她只是自私的想要在这一刻有个能够依靠的肩膀罢了。
“学长。你有什么感觉吗?对今天发生这一切。”珊珊用了一个只有我能听见的声音,闭着眼睛呢喃。“为什么,我总觉得你并不在乎,不在乎球赛输赢,甚至都不在乎你自己。这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我上哪知道去。她为什么会觉得我不在乎呢,如果我不在乎又何必跑这么远来现场,不在乎又怎么会扛起大旗。我不在乎吗?我怎么会不在乎。
“你是不是已经猜到今天会输了。”她继续逼问我。
“没有。”我又在骗人,除了一点不懂篮球的人,谁会觉得我们能赢呢?实力差距就在那摆着。
珊珊扬起脸,看着我。
“好吧。我确实猜到有可能会输。”我看着她的眼睛,委婉的说了真话,因为被她这样盯着我心里有些不安,求了,别在这样看着我,别这样问我问题了。
但很明显,吴珊珊并不想放过我。她说∶“也猜到我们拉拉队是一盘散沙,你不来我们就会那样垂头丧气吗?”
“那到没有。”我尴尬的笑了笑。是的,我当然他妈的猜得到,横幅什么的我是刚才上车的时候才发现,它,那个黑袋子就放在行李架上原封不动。要我说根本没有人在意这个比赛,我很不想说实话,但是那些假装唉声叹气的、假装哭泣的、假装闷闷不乐的,就连你,吴珊珊,你要是真的在意这个比赛,有没有就真真切切为它做点什么呢。
而马震那个畜生连自己的首发位置都保不住!又有多少队员昨天晚上还熬夜打游戏或者跟女朋友缠绵呢?学生会里面又有多少人只是把这个比赛当做自己参加集体活动的荣誉履历呢?想到大家的内心想法,我差点呕出来。
除了我,谁他妈在乎呢!我感到胸口汹涌,堵到了嗓子眼,我不能向吴珊珊发火,但我明显脸上挂了一些不忿。
“学长,你总是这么聪明,什么都能猜到。我就猜不到。”她的眼睛很大,大的里面什么都没有,空荡荡的。
那是你蠢,你什么都没想过,你根本不想去深入了解这些,不用心,跟其他人一样!脑子里只有自己。但我嘴上说着∶“对不起,珊珊,我有点累了。”
“没关系,学长做的也很好了。大家都很感谢你。”珊珊闭上了眼睛,鼻息贴在我的胸口,缓慢而温热,还有一点痒。
她趴着那地方越来越热,我不敢喘粗气,怕她发现我有些不舒服。黑暗的车厢里,男男女女都抱在了一起,说实话,我也想抱着珊珊,把自己的脑袋也贴上去,闻一闻她的味道,或者干脆亲她一下。虽然我不喜欢她,但眼前确确实实有这样一个机会。
大巴压过一个小坑,整个车都颠了一下。行李架吱呀呀一声,吓了我一跳。我像是噩梦惊醒一般,突然清醒了,那股想要亲热的想法也被颠散了。
我想我今天是为了比赛来的,可不是为了占女孩便宜。我仰着脖子,睁着眼睛发呆,一直到我们回到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