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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第1页)

第四章棍棒阴影

雨停了,却没放晴。铅灰色的云层压得极低,像一块浸饱了泪的湿棉絮,沉沉地盖在城市上空。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水汽,黏腻地贴在皮肤上,连呼吸都带着一股潮腐的霉味。城郊的出租屋区,密密麻麻的矮房挤在一起,墙面斑驳脱落,露出里面暗红色的砖块,屋檐下挂着的衣物滴着水,在泥泞的路面上砸出一个个小水洼,环境的压抑,往往会放大家庭的不幸。

赵晓雨缩在商店角落的货架后,浑身筛糠似的发抖。指尖攥着那枚刚偷拿的塑料发卡,粉色的蝴蝶翅膀被她捏得变了形,边缘的毛刺扎进掌心,疼得她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哭出声,孩子的极端行为,往往是想被关注的绝望呐喊。

这家杂货铺是她每天放学的必经之路。货架第三层的玻璃罐里,这枚蝴蝶发卡已经放了半个月。同桌李萌萌昨天戴着同款,课间时被女生们围着想借去看,那种众星捧月的模样,像一根细小的针,扎进了赵晓雨心里。她不是故意要偷的,托管班的张老师今天又忘了给她发晚饭钱,父母上个月的生活费还没到,口袋里空空如也。她只是太想要了,想要一件能让自己也被注意到的东西,孩子的欲望很简单,有时候只是想要一点关注,一点偏爱。

“出来!我看见你了!”老板王强的吼声像炸雷似的响起,吓得赵晓雨一哆嗦,发卡“啪嗒”一声掉在地上。王强是个五十多岁的壮汉,满脸横肉,此刻正叉着腰站在货架通道口,眼神凶狠得像要吃人,成年人的怒火,不该发泄在孩子身上。

赵晓雨慢吞吞地走出来,头埋得极低,盯着自己沾满泥点的帆布鞋,声音细若蚊蚋:“王叔叔,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下次再也不敢了,我只是太想要了,没人给我买。”

“不是故意的?拿了东西就想跑,当我这是慈善堂?”王强捡起发卡,狠狠戳了戳她的额头,“你爸妈没教过你不能偷东西吗?野孩子就是没教养,没有父母管的孩子,就该被欺负吗?”

“野孩子”三个字像一把钝刀,割得赵晓雨心口生疼。她的父母在外地的建筑工地打工,从一年级起,她就被塞进各种托管班。张磊的托管班是最便宜的,二十多个孩子挤在两间小屋里,吃饭睡觉写作业都在一起,张老师从来不管他们的情绪,只盯着作业有没有写完,犯错了就是罚站或者骂几句,托管班不该是“寄存”孩子的地方,该是临时的避风港。父母一年到头回不了一次家,电话里永远是“好好学习”“别惹事”,偶尔寄回来的钱,大多被托管班扣了伙食费,她连一件新衣服都很少有,父母以为的“为你好”,可能是孩子的“被抛弃”。

王强拨通了赵大山的电话,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怒气:“你家赵晓雨在我店里偷东西,你赶紧过来一趟!不然我直接送派出所了,孩子偷东西,家长难辞其咎!”

挂了电话,王强把赵晓雨推到门口的板凳上坐着,不准她走。路过的邻居指指点点,有人小声议论:“这孩子看着挺老实,怎么还偷东西?”“听说她爸妈常年不在家,没人管,肯定学坏了,没人管的孩子,就是容易学坏”,人们总喜欢用标签定义孩子,却忘了孩子的问题,根源往往在大人身上。

那些目光像针一样扎在赵晓雨身上,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死死咬着嘴唇,直到尝到淡淡的血腥味,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要是爸爸不来就好了,要是自己能消失就好了,孩子的自卑,往往是被别人的议论和偏见浇灌出来的。

一个小时后,赵大山风尘仆仆地赶来。他刚从工地上下来,身上还穿着沾满水泥灰的工装,头发乱糟糟的,脸上带着疲惫和不耐烦。一见到赵晓雨,他没问缘由,扬手就给了她一个响亮的耳光,暴力是最无能的教育,只会传递仇恨。

“啪”的一声,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巷口回荡。赵晓雨被打得偏过头,左边脸颊瞬间红肿起来,嘴角破了,渗出血丝。她捂着脸,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却不敢哭出声音,只能死死咬着嘴唇,肩膀剧烈地颤抖,孩子的沉默,是对暴力最无力的反抗。

“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老子辛辛苦苦挣钱供你读书,你居然偷东西!丢死人了!”赵大山的怒吼声震耳欲聋,他一把揪住赵晓雨的胳膊,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回家再收拾你,打一顿就老实了,棍棒底下出孝子!”

王强见赵大山动了手,也没再为难,只是嘟囔着:“教育孩子也不能光靠打,好好跟她说说,可他不知道,有些人根本不懂怎么好好说。”

赵大山没理会,拖着赵晓雨就往出租屋走。一路上,赵晓雨的胳膊被拽得生疼,脚尖磕在石子上,疼得她直咧嘴,却不敢挣扎。她看着父亲宽厚却冰冷的背影,心里一片荒芜。她想说,她只是想要一个发卡,她想说,托管班的老师没给她饭钱,她想说,她很久没见过妈妈了,可是话到嘴边,却被父亲凶狠的眼神堵了回去,孩子的心里话,往往死在不敢说的瞬间。

出租屋只有十几平米,阴暗潮湿,墙角堆着杂物,散发着一股霉味和油烟味。一张破旧的木板床,一张掉漆的桌子,就是全部的家具。赵大山把赵晓雨推到墙角,随手抄起门后的鸡毛掸子,劈头盖脸就打了下去,每一次打骂,都在孩子心里刻下一道疤。

“让你偷东西!让你不学好!让你给老子丢脸!”鸡毛掸子的木柄抽在身上,火辣辣地疼,赵晓雨蜷缩在地上,双手抱着头,凄厉地哭喊:“爸爸,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你别打了,我只是想要一点关注,一点爱!”

“错了?你知道错了还敢做!”赵大山打得更凶了,脸上青筋暴起,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我小时候偷了一根针,你爷爷打断了我的腿!我看你就是欠打,我受过的苦,你也得受一遍!”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扭曲的愤怒,那愤怒不仅仅是因为女儿偷东西,更是因为生活的压力、工作的辛苦,以及对自己无能的痛恨。他不知道怎么教育孩子,只知道自己小时候就是被打大的,父亲告诉他“棍棒底下出孝子”,他便理所当然地沿用了这种方式,教育的悲剧,往往在“我都是为你好”的借口下代代相传。在他看来,孩子犯错,打一顿就好了,却从来没想过,那些落在孩子身上的棍棒,会在她心里留下怎样的伤痕,暴力解决不了问题,只会制造更多问题。

赵晓雨的哭声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了微弱的呜咽。她感觉身上像被火烧一样疼,每一次抽打都让她浑身颤抖。她抬起头,透过模糊的泪眼,看到父亲狰狞的面孔,看到墙角那只被她藏起来的、装着几颗糖果的铁盒子,那是去年妈妈回来时给她买的,她舍不得吃,一直藏到现在,孩子心里最珍贵的东西,往往是父母不在意的小事。

那一刻,所有的委屈、恐惧、孤独像潮水般涌来,淹没了她。她觉得自己像一只没人要的流浪猫,不管怎么做都是错的。父母不疼她,托管老师不管她,同学不喜欢她,连偷一个小小的发卡,都会换来这样一顿毒打。活着,真的太疼了,当孩子觉得活着比死还疼,就会想要逃离。

赵大山打累了,把鸡毛掸子扔在地上,气喘吁吁地骂道:“滚去写作业!再敢犯错,我打断你的腿,我辛辛苦苦都是为了你,你还不领情!”

他转身去厨房找水喝,留下赵晓雨蜷缩在地上。她慢慢爬起来,身上的衣服被打得破烂不堪,皮肤青一块紫一块,疼得她每走一步都龇牙咧嘴。她没有去写作业,而是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巷口的路灯亮了,昏黄的光线透过窗户照进来,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像一只张牙舞爪的怪物,孩子的世界,会因为大人的行为而变得黑暗。

她摸了摸口袋,里面还藏着半块干硬的面包,是昨天托管班剩下的。她慢慢嚼着面包,味同嚼蜡。心里那个可怕的念头,像一颗种子,在刚才的毒打和绝望中,悄然生根发芽,死亡对孩子来说,不是恐惧,是解脱。

林溪的事情,她在托管班听张老师提起过。张老师说林溪是个傻姑娘,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跳湖自杀。那时候她还不太懂,可现在,她好像突然明白了。也许死亡并不可怕,至少,死了就不会再被打,不会再委屈,不会再孤独了,孩子的绝望,是大人永远无法想象的沉重。

她走到桌子前,拿起笔,在一张废纸上写下歪歪扭扭的几个字:“妈妈,我想你了。活着好疼,我不想活了,没人爱我,没人疼我,我就是个多余的人。”

写完,她把纸条藏在枕头底下,然后慢慢走到门口,悄悄拉开了门。外面的空气依旧潮湿,巷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偶尔传来的狗吠声。她没有穿鞋,光着脚踩在冰凉的水泥地上,一步步朝着巷口走去,孩子的离开,往往带着对世界最后的失望。

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知道要远离这个充满暴力和冷漠的家。她想起林溪跳湖的青菱湖,听托管班的男生说过,那里的湖水很清,也很安静。也许,那里是个不错的归宿,当世界没有给孩子一丝光亮,孩子就会向黑暗走去。

与此同时,实验中学的教师办公室里,孙莉正对着电脑发呆。屏幕上是班级学生的名单,赵晓雨的名字后面,标注着“多次迟到、作业拖沓、性格孤僻”。她想起今天下午的语文课,赵晓雨一直低着头,眼神空洞,叫她起来回答问题,她也只是支支吾吾说不出来,老师的忽视,是孩子走向深渊的又一步。

孙莉皱了皱眉,拿起手机,想给赵晓雨的家长打个电话,问问孩子的情况。可拨号的时候,她又犹豫了。之前她也打过几次电话,要么是无人接听,要么是赵大山不耐烦地说“知道了”,然后就挂了电话,家长的不配合,让老师的努力都成了徒劳。她知道,对于这样的家庭,简单的电话沟通,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家庭教育的缺失,不是学校能单方面弥补的。

她想起林溪的悲剧,心里一阵揪痛。作为一名老师,她眼睁睁地看着学生在黑暗中挣扎,却无能为力,老师不是万能的,却想做孩子最后的希望。她打开抽屉,拿出一份《青少年心理健康筛查表》,赵晓雨的筛查结果是“高风险”。她决定,明天一定要去赵晓雨的托管班看看,无论如何,不能再让悲剧发生了,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也要为孩子抓住。

而此刻的出租屋巷口,赵晓雨瘦小的身影,消失在沉沉的夜色中。铅灰色的云层依旧压得很低,仿佛下一秒,就会再次落下冰冷的雨水,冲刷掉这个城市里所有的伤痛和绝望。只是这一次,有些东西,一旦失去,就再也回不来了,孩子的生命,只有一次,经不起任何忽视和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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