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症肺炎,还有一些并发症。昨晚她进ICU没有抢救过来。”
我想起了她总是咳嗽,问她为什么这样,要么她说只是感冒,要么说是老毛病。妈妈…你让我怎么信你…可我居然还真信了…
我垂着头不再看许渊,怎么感觉地一直在转,感觉所有的气血都倒流到脚底和头顶,麻得要命。
许渊皱着眉,他观察我的表情,小心翼翼地说:“先进去好不好。”
我终于抬起头,一双眼睛古井无波,我怔怔地看着他,“你在骗人对不对?”我勾了勾嘴角,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她怎么可能…”
许渊打断了我,“她现在躺在太平间那里,你可以见她最后一面。”
我不知道什么支撑着我走到太平间那里,那边站着一个熟悉的背影,是沈斌,但我的视线装不下另外的人,我只看到了一个白色病床,上面蒙着白布。
我的手指停在半空中,深吸了一口气,揭开了那个白布。
她的脸暴露在空气中,那苍白的嘴唇和禁闭的双眼,跟梦里一模一样。
她穿着病服躺在上面,手无力地放在床沿两边,安静地好似只是睡着了。
跟梦里一模一样。
我呆呆地走到她的左边,上个星期她开着电瓶车送我去学校问我下周回家要不要吃大排面,现在她居然躺在病床上,变成了一副没有温度的尸体,从此天人两隔。
我站在她的左边,一手握着床沿的支架,另一只手握住她垂下来的手,毫无温度,苍白无力。
在梦中,她拼命地扭过头,看向她的右边,也就是我现在站着的位置,她努力睁大眼睛,似乎在期待我的出现,但那里只有一团空气,和一个即将发出濒临死亡声响的心电记录仪,她看不见我,流下了带着复杂情感的泪水。
如今我出现了,我站在这,我可以看到她了,但她永远不能睁开眼,看看我。
我们彼此错过了一场时空交错的无声对视与告别。
沈斌的话打断了我的思绪,他干涩地开口:“我已经向医院要求出具《死亡证明》了,之后到公安机关办理注销户口手续,过几天可以准备火化了。她…先待在这。”
我眨眨眼,眨掉眼睛的水汽,点头,不语。
原来死了之后也有这么多后事要处理啊,妈妈辛苦操劳的前半生,这些该交给我了。
许渊拍了拍我的肩膀,“我二伯会处理这些事的。”
“不用了,谢谢,我会处理这些的。”我拿开他的手,依旧面无表情。
沈斌开口,“这些程序很复杂,你第一次没经验,让我……”
我的脸色不再古井无波,我毫不留情地打断他的话,转头盯着他的眼睛,厉声呵道:“她是我妈妈!我不需要别人的帮忙!我来做就好。”后几个字我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说出来的。
我看了她最后一眼,然后把白布盖了回去。
我背对着他们,看不见他们的表情。
我的脑子里依旧是一片空白,我的所有的计划被打断了,我突然不知道自己下一步应该做什么。
先回家吧。我拖着疲累的脚步准备走了,经过他们旁边时,一个声音彻底地把我定在原地。
“她是我的妻子。”沈斌看向前面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