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反手就想关上门——
“陈医生,我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过你……”脚步声不疾不徐地靠近倒地的陈赭黎,“怎么……还是学不会安分守己呢?”
常祈怀的身影缓缓出现在客厅的光影里。
阮侭昀关门的动作僵住了。
他屏住呼吸,将自己缩在卧室门后的阴影里,只露出一只眼睛,透过狭窄的门缝死死盯着客厅。
常祈怀没穿标志性的白大褂,只穿了一件贴身的、质感冷硬的纯黑色高领毛衣。
灯光勾勒出他流畅的肩颈线条和劲瘦的腰身,整个人散发出一种与平日儒雅医生截然不同的、凛冽而危险的气息。
“私自进行‘治疗’,甚至……为了你那点可笑的‘理想’,与园外的势力进行肮脏交易,试图获取连你自己都搞不清楚作用的‘药物’?”
常祈怀的脚尖不轻不重地踏在了陈赭黎那只没受伤的手背上,“陈医生,你告诉我……你真的是在‘救人’吗?”
陈赭黎咳出一口血沫,眼中充满了血丝和疯狂,他抬起头,嘶哑地反讽:
“呵……常医生……我这……不都是在学你吗?!学你怎么更快地……‘处理’掉那些你不想要的材料?!”
“学你怎么……把不听话的病人送进你的‘粉碎机’?!”
“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装清高?!”
他像是豁出去了,声音里充满了嘲弄和控诉:
“你!一个骨子里就烂透了的、反社会的疯子!披着一张医生的皮!你他妈才是最大的‘病源’!”
“你把这该死的息察园变成了你一个人的疯人院!你在这里‘清理’不听话的病人!把他们当‘药材’!当你的实验数据!”
“你这个……天生的怪物!”
“陈医生,”常祈怀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里没有丝毫温度,只有纯粹的失望,“学了这么久……你怎么还是这么天真?”
他微微俯身,“这个世界……真的‘病’了吗?不。”
“错得离谱。”
“真相是——那些被定义为‘生病’的人,灵魂深处或许才藏着未被污染的火种。而那些自诩‘正常’的、挥舞着规则屠刀的……才是真正病入膏肓的异类。”
“这个世界对我们说:‘你坏了。’却从不问:‘我是不是听见了什么你们听不见的声音?’”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确信,仿佛在陈述亘古不变的真理。
“你以为……治好哑石镇那些人,”
常祈怀的脚尖在陈赭黎的手背上碾了一下,引来又一声闷哼,
“他们就会感激你?把你奉若神明?”
他嘴角勾起一个残酷的弧度,“别做梦了。他们只会视你为耻辱的烙印!一个时时刻刻提醒他们‘我们曾与你这种异类为伍’的恶疾!”
“你……!”陈赭黎又痛又怒,脸上血色尽褪,心理堤防似乎被这诛心的言论彻底冲垮,“你……你就是为了把魏泽……把所有人都变成你这样的怪物!你这个……!”
“嘘——”常祈怀竖起一根手指,轻轻抵在自己唇边,打断了陈赭黎即将脱口而出的某个名字。
“陈医生,你累了。”他的声音变得柔和,却带着无形的压力,“你病了。”
他微微前倾,凑近陈赭黎因疼痛和恐惧而扭曲的脸,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我不过是为他……找到了一条更适合他本质的道路。”
“情感,不过是寄生在理性之上的低级寄生虫罢了。”他收回脚,仿佛陈赭黎只是一块沾了污渍的垃圾。
“只会让人变得软弱,愚蠢……就像魏泽,深陷其中无法自拔,最后只能自导自演一出‘哑石镇英雄’的烂戏……”
陈赭黎瘫软在地,大口喘着气,眼神涣散,嘴唇哆嗦着,似乎还想说什么。常祈怀却已失去了兴趣。
他随意地挥了挥手:“带着你这身废料,滚出去。别让我重复。我……还要接待下一位客人。”
陈赭黎眼中最后的光也熄灭了,只剩下死灰般的绝望和怨毒。
他用尽最后力气,对着常祈怀的背影骂了一句:“你这个……彻头彻尾的……魔鬼!”
常祈怀的脚步甚至没有停顿一下,只有一句轻飘飘、带着无尽鄙夷的话语飘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