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眼前哭得梨花带雨、浑身狼狈、断臂还软软垂着的曼若斯,再看看旁边依旧呆滞沉默、但身上也沾着水渍的多,一股强烈的荒谬感和无处发泄的暴戾在胸腔里翻腾。
中计了。
从踏入那条走廊就被算计了。
“哥……你……你没事吧?”陈郝也缓过神来,声音虚弱,担忧地看着阮侭昀苍白的脸色。
“没事。”阮侭昀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水,又瞥了一眼曼若斯。
他强压下撕裂这张虚伪笑脸的冲动,现在发作毫无意义。
就在这时,他怀中的血笼不安地蠕动了一下。
那黑洞洞的口腔微微张开,下颌骨上下开合,发出空洞的“吧嗒”声,像是在……索食?
曼若斯仿佛立刻“明白”了什么,小脸一红,飞快地转过身,用那只完好的小手死死捂住自己的眼睛,轻声说:“……我……我不看!”
阮侭昀的嘴角狠狠抽动了一下。
这个小变态。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几欲喷发的火气,张开嘴,对着指尖的一道伤口边缘,狠狠咬了下去。
“唔……”一声隐忍的闷哼。
牙齿撕裂了早已结痂的伤口边缘,温热的鲜血瞬间涌出。
他将涌血的指尖,毫不犹豫地塞进了怀中血笼那微张的口腔里!
一股奇怪的,仿佛被无数细小吸盘瞬间吸附的触感猛地从指尖传来。
血笼贪婪地、疯狂地吸食着他的鲜血!一股细微却清晰的血液流失带来的虚弱感开始蔓延。
‘连接?’
阮侭昀忍受着这令人作呕的“喂养”和指尖的刺痛,深灰色的眼底只有一片冰冷的死寂,
‘是寄生!是枷锁!但也是……唯一能在这个鬼地方存活下去的……筹码!’
必须掌控它。利用它。
不过也真能吃啊……
“雨……雨亭姐姐……”
曼若斯突然又小声开了口,依旧背对着他们,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和某种奇异的向往,
“……外面……是什么样子的啊?有……有很多像这里一样的花吗?”
陈郝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曼若斯会问这个。
他犹豫了一下,看着眼前这诡异阴森的教堂,又想起息察园冰冷的牢笼和充满恶意的走廊,脸上掠过一丝深切的茫然和悲凉。
他下意识地抱紧了怀中的血笼,仿佛那是唯一能抓住的东西,声音干涩,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苦涩与空洞:
“外面……也有阳光,也有花……只是……只是有些东西,烂得太深了……从芯子里就开始发黑发臭……看着光鲜,里面早就爬满了蛆……”
曼若斯捂着眼睛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似乎在品味着这段话里的情绪。
“曼若斯!小家伙!你又跑哪里调皮去了?”
一个温和,却让人莫名感到背脊发凉的女性声音,毫无预兆地从废弃唱诗台后方的黑暗阴影处传来!
这声音响起的瞬间。
一直安静跪着的多,身体,下意识绷紧了。而背对着众人的曼若斯,捂着眼睛的小手猛地僵住。
那张刚刚还挂着泪痕、带着天真的小脸上,刹那间失去了所有血色。
“走!”曼若斯的声音变调了。
他放下手,脸上再无半分楚楚可怜,只剩下刻不容缓的惊惶和一种命令式的急促。
他用力推了陈郝一把!“快走!姐姐你们快走!不要回头!”
阮侭昀甚至来不及思考那声音的来源,身体的本能已经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