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撑着剧痛的身体,一点点抬起头。
来人穿着同样纤尘不染的白大褂,领口一丝不苟地扣到喉结下方。
一只手手随意地插在口袋里,左手上,夹着一支细长的香烟。
淡淡的烟雾缭绕上升,模糊了来人的面容轮廓,只勾勒出高挺的鼻梁和线条冷硬的下颌。
阳光偶尔穿透烟雾的间隙,在那挂在右眼的金丝单片眼镜边缘迸射出一点锐利冰冷的光点,细长的眼镜链垂落下来,随着他微小的动作轻轻摇晃。
阮侭昀听不清他说了什么,耳朵里嗡嗡作响,世界一片死寂,只看到对方的嘴唇一张一合。
但用脚指头想也知道,不会是关心。
“呜……呸!”
阮侭昀喉咙里发出模糊的声响,用尽力气朝着那双皮鞋的方向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
尽管准头差得可怜,侮辱性却十足。
对方似乎没什么反应。
只是淡淡地俯下身,伸手,一把攥住了阮侭昀后脑勺被汗湿的头发,强迫他高高仰起头,露出了脆弱的脖颈。
这下,阮侭昀看清了。
是常祈怀。
他名义上的“临时主治医师”。
两个月前,在他气跑了不知第几任医生后,这个男人才空降到三区,顺手接下了他这个烫手山芋。
阮侭昀在剧痛中扯出一个扭曲的、近乎嘲弄的笑容。
常祈怀的单片眼镜后,是一双颜色极浅的瞳孔,像是被初雪覆盖的铂金,泛着清冷光泽。
那双眼与他唇角温润的弧度截然不同,太冷静、太透彻,如同冬日冻住的湖面,映得出人影,却毫无温度。
阮侭昀在那片湖中看见自己——一个模糊阴郁的轮廓,像跌入冰面的落叶。
可仅一瞬,那影子便无声碎裂消融,被那道目光轻易穿透。
仿佛从未被进入那人的眼里。
他莫名感到心脏像是被针扎了一下,泛起一阵尖锐的刺痛,随即转化为更深的愤恨,收回笑容,恶狠狠地瞪了回去。
常祈怀微微挑了下眉,似乎察觉到了他右耳的异常。
他没再说话,而是直接从上衣口袋抽出了自己的医生证件,用硬质的边角不轻不重地拍打着阮侭昀的脸颊,让他看清上面的字。
编号:003962101964
姓名:常祈怀
部门:三区
职务:主治医师兼病区督导员。
“又不记得我呢?”
“再认识一下。”
常祈怀的声音低沉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我是你的医生,常祈怀。”
说完,他抖了抖烟灰,然后,在阮侭昀骤然收缩的瞳孔注视下,将那点猩红的烟头,毫不留情地按在了他裸露的脖颈侧面!
“呃——!”
皮肉被灼烧的剧痛让阮侭昀身体一颤,喉咙里挤出痛苦的呜咽,止咬器下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额头上瞬间渗出更多冷汗。
常祈怀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因疼痛而扭曲的脸,像是在观察一个有趣的实验反应。
他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用极其清晰、极其缓慢的口型无声地强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