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中血笼内部骨骼摩擦的“吧嗒”声被他强行用胳膊压住。
他透过散落在地上的废弃卷宗盒的缝隙,清晰地看到了吕吾脸上那层层剥落的冰冷面具下,展露出来的、近乎陌生的温软
那张娃娃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深灰色的眼睛像两块冻住的冰石,映着远处幽绿的应急灯光,只有瞳孔深处,一丝极其隐晦的、近乎嘲讽的波澜一闪而逝。
温情?
在这个把无数人碾成碎末的鬼地方?
多么……讽刺的表演。
就在这份脆弱的温情即将达到顶点时——
“哇啊——!!!呜哇——!!!”
阮侭昀怀中,那一直安静得如同枯骨般蜷缩的血笼婴儿,毫无预兆地爆发出尖锐、凄厉得足以刺破耳膜的哭嚎!
那哭声仿佛带着无尽的痛苦和怨毒,瞬间撕裂了档案室虚假的平静!
“!”
吕吾脸上的笑容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瞬间冻结、龟裂。
他猛地捂住听筒,惊疑不定地迅速扫视四周!
“爸爸?什么声音?”女孩惊恐的声音透过听筒隐隐传来。
“没…没事!欣欣乖,爸爸这里有点急事,先挂了!听话,照顾好妈妈!”
吕吾语速极快,声音里强压的慌乱与他之前的温柔判若两人。他几乎是砸一样挂断了电话。
那点残存的人情味在他转身的刹那蒸发殆尽。
如同变脸般迅速切换回那个冷酷评估病人危险性的“吕医生”。
他的目光一寸寸扫过堆积如山的文件柜阴影处。
阮侭昀知道自己藏不住了。他缓缓地,抱着那还在兀自嚎哭抽噎的血笼,从最深沉的阴影里站起身。
他的动作很慢,没有惊慌失措,只是面无表情地直视着吕吾,仿佛刚才那场撕心裂肺的哭嚎与他怀中之物毫无关系。
“是你。”
吕吾的声音冰冷刺骨,没有一丝起伏。他迈步,一步一步地逼近,皮鞋踩在积灰的地面上,发出轻微的、令人心悸的“嚓、嚓”声,目光锁住阮侭昀和他怀里的血笼。
两人之间的距离急剧缩短。
压迫感如同实质。
“你……”
吕吾在距离阮侭昀两步之遥的地方停下,那双审视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温度,只有最纯粹的、属于高位者的漠然和一种被窥探隐私后的愠怒,
“……都听见了什么?”
他紧盯着阮侭昀那张精致却毫无波澜的脸,试图从那双如同死水般的眼睛里找到一丝破绽。
阮侭昀没说话。他甚至没有看吕吾,只是垂下眼睑,视线落在怀里那团不断蠕动、发出微弱抽噎的黑布襁褓上。
他抬起那只被钉子洞穿的手,动作异常自然地、甚至带着点粗暴地,用手指——沾着自己伤口渗出来的、尚且温热粘稠的鲜血——随意地抹在了血笼婴儿“嘴唇”的位置。
那凄厉的哭嚎像被按下了开关,瞬间变成了贪婪而满足的、细微的吮吸声。
做完这一切,阮侭昀才重新抬起眼,迎上吕吾冰冷审视的目光。
他开口,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就像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喂过它了。”
“下次,”
他顿了一下,目光扫过吕吾紧握成拳、指节发白的手,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微弱的、介于陈述和嘲讽之间的奇异腔调,
“……可以试试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