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到老师办公室时,里面气氛紧张。一个穿着时髦、嗓门很大的中年妇女正指着低头不语的陆向宁大声斥责,旁边站着一个胳膊肘和膝盖贴着纱布、一脸不服气的胖男孩。班主任李老师在一旁努力调解,显得有些无奈。
陆向宁看到哥哥进来,一直强作镇定的脸上瞬间流露出委屈,嘴唇动了动,却没说话。
陆则安先对李老师点头致意:“李老师,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然后目光平静地看向那位家长,“您好,我是陆向宁的哥哥。”
那妇女立刻调转枪口:“你就是他哥哥?你怎么教育弟弟的?看看把我儿子推的!这要是摔出个好歹,你们负得起责任吗?”
陆则安没有理会她的叫嚣,而是先走到陆向宁身边,低声问:“伤到哪里没有?”
陆向宁摇摇头。
陆则安这才转向那妇女,语气不卑不亢:“这位家长,事情的原委我已经从老师这里了解了。首先,如果我弟弟确实在阻止不当行为时,失手导致您儿子受伤,我代他向您道歉,医药费我们会负责。”他话语清晰,态度坦然。
妇女见他态度不错,气焰稍缓,但依旧不依不饶:“光道歉赔钱就完了?他这是故意伤人!”
“是不是故意,需要根据事实判断。”陆则安语气依旧平稳,却带着分量,“据我了解,起因是您儿子先抢夺了别的同学的财物。我弟弟的行为属于见义勇为,制止不法侵害。在制止过程中,因对方反抗或意外导致损伤,这在法律上属于过失,甚至可能构成正当防卫的范畴,而非您所说的故意伤人。当然,具体的责任认定,我们可以报警,由警方来处理。您看呢?”
他一番条理清晰、隐含法律依据的话,让那妇女顿时噎住了。她显然不想把事情闹到报警的地步,自己儿子抢钱这事本身就理亏。
陆则安趁热打铁,放缓语气:“孩子们都还小,冲动之下难免犯错。重要的是让他们认识到错误,改正行为。不如这样,医药费我们承担,也让向宁向您儿子道个歉,毕竟他确实让对方受伤了。同时,也希望您儿子能认识到抢夺他人财物是错误的,向那位被抢的女同学道歉。这样处理,您看可以吗?”
他既表明了承担责任的态度,又守住了底线,点明了对方理亏之处,给出了一个双方都能下的台阶。那妇女脸色变了几变,看了看自己儿子心虚的样子,又看了看沉稳的陆则安和一旁的老师,最终悻悻地同意了。
事情顺利解决。送走对方家长后,陆则安又向李老师道了谢,这才带着陆向宁离开学校。
回到家,陆则安让弟弟脱下校服外套,仔细检查他的身体,果然在手臂和后背发现了几处不明显的淤青。
“他也推你了?”陆则安眉头皱起,拿来医药箱,用棉签蘸了碘伏小心地给他擦拭。
陆向宁坐在沙发上,乖乖让哥哥处理,小声说:“嗯,拉扯的时候撞到栏杆了。哥,我没想把他推下楼梯,就是他抢了钱想跑,我去拦,他用力推我,我下意识一挡,他自己没站稳……”
“我知道。”陆则安动作轻柔,“你做得对,保护同学是对的。但以后遇到这种事,量力而行,可以先告诉老师,或者想办法智取,尽量避免直接的身体冲突,保护好自己最重要,知道吗?”
“嗯。”陆向宁点点头,犹豫了一下,补充道:“还有……屁股也撞了一下楼梯扶手,有点疼。”
陆则安动作一顿:“我看看。”
陆向宁脸上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但还是依言转过身,褪下部分家居裤,趴在沙发上。少年白皙的皮肤上,靠近尾椎骨的位置,果然有一小块明显的青紫色淤痕。
陆则安的目光落在那里,呼吸几不可察地微微一滞。
少年的身体,已经褪去了孩童的圆润,显露出青春期的修长轮廓。双腿笔直,线条流畅,因为这两年经常打球,覆着一层薄而匀称的肌肉,充满了内敛的活力。皮肤是干净的白皙,那处淤青在其上显得格外刺眼。
他定了定神,用指腹蘸了活血化瘀的药膏,轻轻涂抹在淤青处。指尖传来的触感温热而富有弹性,属于年轻身体的蓬勃生机透过皮肤传递过来。
在大学期间,陆则安就已经明确意识到了自己的性向。他英俊、沉稳、成绩优异,不乏勇敢的女生和个别男生向他表白或暗示。曾有同学对他展开过热烈的追求,也有校外认识的精英男士对他表示过好感,但他们身上或张扬或精明的气息,都无法触动他内心分毫。他都以学业为重或干脆直接冷淡地拒绝了。他清楚自己的不同,也习惯了将这份隐秘深深埋藏,从不与人言说。
此刻,面对着自己一手带大的弟弟,他心中没有任何杂念,只有纯粹的心疼。但指尖下这具逐渐长开、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身体,却无意间撩动了他内心深处那根寂静已久的弦,让他意识到,向宁真的不再是小孩子了。
他迅速而专业地揉按着,帮助药效渗透,语气保持着平时的冷静:“这里肌肉层薄,撞到骨头是会比较疼。药膏每天擦两次,淤血散开就好了。”
陆向宁把脸埋在沙发靠枕里,闷闷地“嗯”了一声,耳根却悄悄红了。哥哥的手指带着药膏的凉意,但触碰的地方却像点着了一小簇火苗。
处理好伤口,陆则安替他拉好衣服,若无其事地揉了揉他的头发:“去洗个澡,放松一下。然后过来,我看看你的作业。”
陆向宁如蒙大赦,立刻爬起来,几乎是同手同脚地冲进了浴室。
浴室传来哗哗的水声。陆则安坐在书桌前,随手翻开陆向宁的数学练习册。他很快收敛心神,将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弟弟的课业上。
陆向宁洗完澡出来,带着一身清爽的沐浴露香气,头发湿漉漉地搭在额前。他蹭到书桌旁,挨着哥哥坐下。
“哪题不会?”陆则安语气平和。
“这道几何证明题,辅助线不知道怎么添。”
陆则安拿起铅笔,在图形上利落地画了一条线:“从这里切入,连接这两个点,利用等腰三角形的性质……”他的讲解思路清晰,声音沉稳。陆向宁专注地听着,不时点头。
作业完成后,陆向宁揉了揉眼睛撒着娇轻声问:“哥,我今晚能跟你睡吗?”
陆则安看着弟弟那可爱的模样,又想到白天发生的冲突,心软了下来。他揉了揉陆向宁的头发:“这么大了还撒娇?去把枕头拿过来吧。”
“谢谢哥!”陆向宁立刻展露笑颜,脚步轻快地跑回房间。
夜深人静,听着身旁弟弟均匀的呼吸声,陆则安却毫无睡意。白天在催收公司的经历还在脑海中盘旋——程池凶狠的嘴脸、张胖子惊恐的表情、那些粗俗不堪的言语……真让人头疼。再看看安然入睡的弟弟,还是陆向宁最可爱。这就是他努力工作的全部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