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吃饱了?”
朝颜掐诀用小水球沾湿帕子,给小满擦去了嘴角桂花糯米藕留下的糖渍。
“过会儿我去金陵分行把马车还了,你们二人安排好时间,不要玩得太晚。”
朝颜似是不放心,很快又补充道:“待到灯会上的人逐渐少了,就回到客栈来。”
“各玩各的多无趣啊!”
小满拉着朝颜的胳膊晃了晃:“朝颜~一会儿我们在灯市中最热闹的地方会合,好不好?”
“也好。你们两个注意安全,出门在外不要随意与人起争执。”
中秋之夜,秦淮畔灯影灼灼。
朝颜到金陵分行结束了这笔租赁生意,又乘兴租了只撑篙的小船。
身材颀长的少年站在渡船头,背手而立,船将将穿过石拱桥洞,抬眸可见云中月色隐隐。
她今日穿的是件碧落色的袍子,长发仍是用玉簪挽起,飘在脑后的发带被风温柔地卷起。
河中流水缓缓,船桨划水声有韵律地起伏,两岸热闹的人声分明不曾间断,朝颜却没由头地感到心静。
结清摆渡钱上岸后,朝颜漫无目的走在灯市间。
节庆氛围热闹,路过间琳琅满目的面具摊时,她拿起了个质地似白玉的假面,放在脸上比划。
卖面具的摊主主动道:“姑娘的气质与这面具甚是相称,若是中意,便赠予你了。”
“赠?分文不取么?”朝颜不禁有些疑惑。
摊主笑道:“自然。”
“这倒奇怪了。”
“不瞒姑娘,这面具是一位贵人托我交与有缘人的,故而才敢相赠。”
“如此…便谢过摊主姐姐了。”
夔龙纹的白玉面具其中有灵力涌动的痕迹,绝非凡品。
也许是这股灵力太过熟悉,朝颜并未心疑,只当是奇遇一场,戴上面具后便继续向灯市深处前行。
在过去的十七年里,陆朝颜还未曾见过眼前这样繁华的景象。
她并无年幼时的清晰记忆。
打记事起,她便抱着柄比自己还要高的剑,牵着母亲的手,去凌虚山寻师尊。
母亲离开前没留下别的什么信物,将她托付给师尊后便杳无音讯。
如今,“流光”已是她和母亲之间唯一的联系。
住在凌虚山上跟随师尊修行的这些年,朝颜很少有机会下山去凑逢年过节的热闹…
就有一次,她和小满一起偷溜下山看到了镇上的人们舞狮子放鞭炮。
那一日是白天,不似今夜,灯市花如昼。
隔着两层挂满明亮的花灯的木架,朝颜望见一双淡金色的琉璃瞳。
透过这双极摄人心的眸子,朝颜仿佛看见月亮被打碎在釉色梦幻的曜变盏中。
灯影绰绰,那人戴着如蝉翼的面纱,尚望不真切容颜。只一眼,便叫朝颜如同失了神魂般,道也走不动了。
灯市中嘈杂的各色声音此刻全部消失不见,天地间余留她心房怦然之声。
“朝颜!”
名字的主人在同伴呼唤声中回过神来,她嘴唇翕合,似乎是想要开口叫住对面的姑娘。
可没来得及多想,就已条件反射似的转过身去回应身后熟悉的声音。
再回过头,花灯对面那位姑娘早已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