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士忌在玻璃杯里晃出琥珀色光晕,冰块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小琪坐在高脚凳上,看着吧台后的秦凌用银质夹子将冰块一颗颗夹进酒杯,动作流畅而精准,优雅得仿佛不是在调酒,而是在拍摄某款高端广告。
窗外的都市霓虹透过落地窗,在杯中的液体里投下细碎而迷离的光斑,恍惚间,竟像极了《天下》杀青前夜洒满天幕的碎星。
“你带来的,你喝吧。”秦凌将斟好的酒杯推到小琪面前。
“他不喜欢我喝酒,”他低声说,像在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事,“每次,身上但凡沾到一点点酒味,哪怕隔着一米远,他那鼻子比小狗还灵,立刻就会捏着鼻子,皱着眉头,一脸嫌弃地让我离远点。”
他的嘴角不受控制地扬起一个极细微的弧度,沉浸在回忆里:“要是我不立刻去洗澡换衣服,他就会用不给抱来威胁我。明明自己黏人得要命,还总摆出一副是我求着他的小模样。”
“哥,”小琪忍不住打断他,声音里带着心疼和不忿,“别想了,他都那样对你了,先是失联,然后断崖式分手,还要跟别人订婚。”
“他到底知不知道你因为联系不到有多担心,知不知道,他在想如何把你甩了的时候,而你却在认真地给他准备生日惊喜。我都替你……”
“他从来不是这样的人。”秦凌打断了她未说完的话,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小琪宁愿秦凌现在摔杯子,骂人,大醉一场,把所有的愤怒和委屈都发泄出来,也好过现在这样,平静地,一遍遍地回忆着过去的甜蜜细节,一遍遍地在心上划刀。
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了。
“你不会懂的。”秦凌突然笑了,那笑声干涩。
他举起原本推给小琪的那杯酒,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剧烈摇晃,折射出破碎的光。
“决别不是最痛的……更痛的是,你明明知道,他说的那些狠话,做的那些决绝事,很可能只是一场演给你看,也演给他自己看的戏。”
他顿了顿,眼神锐利得像能穿透时光,看到那个在会客室里浑身紧绷,眼神躲闪却偏要装作冷漠的尹一。
“而你,明明看穿了,却还不能戳破,甚至要配合他,把这场戏认认真真地演完,尊重他自我牺牲下的选择。”
这才是最磨人的钝刀子。恨不起来,又无法彻底原谅。理解他的身不由己,却又怨他的不敢抗争,怨他的权衡利弊。
小琪撑着脑袋,小声嘀咕:“哥,既然你们都不想分手,你当时就应该强硬一点,直接拉他私奔啊!管他什么家族联姻!而且他父母也真是的,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搞包办婚姻这一套。”
“私奔?”秦凌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烈酒灼烧过喉咙,带来一丝短暂的麻痹,“然后呢?让他众叛亲离,让他背负所有骂名,让他失去现在拥有的一切,让他往后余生都在对家族的愧疚里度过?”
“私奔,那是我替他做的决定,而不是他自己,总有一天,他会痛苦的。与其让他在我怀中渐渐地枯萎,我宁愿他犯错后悔,选错了没关系,我会一直在原地等他。”
他眼神清醒得可怕,那里面是远超年龄的透彻和深埋于心的爱护:“爱情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全部。私奔是浪漫的童话,但现实不是。他那么痛苦,却还是做出了这个选择,这里面一定有他无法逾越的障碍和必须承担的责任。我能感觉到他的挣扎,他的不得已。”
当时他化着那么浓的妆,到底在隐瞒什么呢?
他的思绪飘回:“就像冬青,他最终在大义和私情里选择了大义。他难道不爱李蛰吗?他爱,但他也有更重要的东西要守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