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快要撑不住的时候,忽然觉得后背的灼痛感减轻了些。像是有片流动的阴影,恰好罩住了她的肩背,隔绝了头顶最烈的阳光。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地往旁边瞥了一眼。战术演练开始时,苏砚清特意站到了离阮惊鸿最近的位置。
苏砚清正站在侧后方半步的位置,手里拿着那本眼熟的记录本,目光看似落在前排的队伍上,肩膀却微微侧着,刚好把她挡在阴影里。迷彩作训服的袖子卷到手肘,露出的小臂线条干净利落,被晒得泛起健康的粉白,显然也在承受着烈日的炙烤。
风过时,她的马尾辫轻轻扫过肩头,发梢带着点被晒热的温度。
阮惊鸿的喉咙突然有点发紧。周围的蝉鸣、教官的口令、同学的呼吸声好像都远去了,只剩下两人之间那片小小的荫蔽里,流动的、带着栀子香的微凉空气。
她想起早上苏砚清指导她出拳时的耐心,想起刚才午休时对方答应周末同去乡下的温柔,心里那点因为被围观而生的别扭,早就被这无声的守护冲得烟消云散。
“苏学姐,你站太偏了!”旁边的男生突然出声,语气里带着点调侃,“想给阮惊鸿当伞啊?”
苏砚清的肩膀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没回头,也没说话,只是握着记录本的手指紧了紧,指节泛白。
阮惊鸿的脸“腾”地红了,连忙收回目光,假装专心看自己的鞋尖,耳根却烫得能煎鸡蛋。她能感觉到苏砚清没有动,那片阴影依旧稳稳地罩着她,像只沉默的、温柔的鸟。
站军姿结束时,阮惊鸿的后背居然只湿了一小块,而苏砚清的后背早已被汗水浸透,迷彩服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清瘦的轮廓,连马尾辫的发尾都在滴水。
“你……”阮惊鸿看着她被晒得发红的脖颈,想说点什么,却被苏砚清打断了。
“去喝水。”苏砚清的声音有点哑,大概是被晒得厉害,她转身往树荫下走,步伐却依旧稳当,“下午还有战术演练,别再中暑了。”
阮惊鸿看着她的背影,忽然快步追上去,把手里的冰镇绿豆汤塞进她手里:“给你。”
苏砚清低头看着掌心的绿豆汤,瓶身的凉意透过皮肤渗进来,像给滚烫的心浇了点清泉。她抬头时,正好撞见阮惊鸿眼里的认真,像藏着星子的夜空。
“你自己喝。”她想把瓶子递回去,却被阮惊鸿按住了手。
“我还有。”阮惊鸿晃了晃另一只手里的水瓶,声音软软的,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持,“你刚才站那么久,比我热。”
苏砚清的指尖被她按住,温热的触感顺着皮肤爬上来,烫得人心里发慌。她看着阮惊鸿被晒得微红的脸颊,看着对方眼里毫不掩饰的关切,忽然觉得这个夏天的烈日,好像也没那么难熬了。
“谢谢。”她低声说,拧开瓶盖喝了一口,甜丝丝的凉意顺着喉咙滑下去,熨帖了整个胸腔。
远处的香樟树下,苏云浅拉着顾冉冉,偷偷看着这一幕,感到奇怪。
苏云浅戳了戳顾冉冉的胳膊,“我姐对惊鸿,是不是太好了比对我还好。”
顾冉冉连连点头,眼睛亮晶晶的:“确实!她们俩站在一起,真的好像……嗯,好像漫画里走出来的人。”
苏云浅瞪了一眼顾冉冉:‘’我姐对惊鸿就是好,是因为我们小时候一起玩,就是好朋友别想乱七八糟的。‘’
训练结束后,同学们回到各班上晚自习。
答应阮惊鸿的那一刻,苏砚清觉得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软乎乎的,带着点微甜的暖意。
她看着阮惊鸿眼里瞬间亮起的光,像找到了糖果的孩子,忍不住想,幸好刚才没犹豫。
苏云浅说得对,她对阮惊鸿,确实不一样。从很小的时候就是这样。
回到高三教学楼,虞轻浅又凑过来,神秘兮兮地问:“刚才跟你妹妹说什么呢?笑得那么开心。”
苏砚清翻开物理习题册,没抬头:“没什么。”
“别装了,”虞轻浅戳了戳她的胳膊,“我都看见了,你跟阮惊鸿站在树下说了半天,她是不是对你笑了?我就说你们俩……”
“做题。”苏砚清把一本习题册推到她面前,语气冷了下来,眼底却藏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笑意。
虞轻浅撇撇嘴,嘟囔着“不说就不说”,却还是乖乖翻开了习题册。
教室里很安静,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苏砚清看着眼前的物理公式,脑海里却反复浮现出阮惊鸿刚才的样子——眼睛亮晶晶的,像盛着整个夏天的阳光,问她“你要不要一起去”时,声音里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期待。
她想起乡下的老房子,想起院子里的栀子树,想起奶奶泡的梅子酒,想起那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抱着她的胳膊说“清清姐姐,我们永远不分开好不好”。
那时候的“永远”,是孩子气的承诺。现在的“一起”,是穿过漫长时光的邀约。
苏砚清的指尖在纸上轻轻敲了敲,唇角不自觉地弯起。她拿出手机,点开和奶奶的对话框,输入“周末我和惊鸿回去看您”
晚自习结束的教室总是格外喧闹,刚结束军训的高一新生们还带着雀跃的余温,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分享零食。苏砚清抱着一摞学生会文件从走廊经过,目光习惯性地往高一(1)班的窗口瞥去。
阮惊鸿正坐在座位上,低头听着苏云浅说话。夕阳的金辉落在两人交叠的手臂上,苏云浅正把一袋包装精致的曲奇递过去,指尖轻轻碰了碰阮惊鸿的手背,笑得眉眼弯弯:“这是我妈新烤的,你试试?上次你说喜欢抹茶味的。”